云夫人筹谋云月真与徐家的婚事
第二天一早,卫天阑就把一双儿女叫了过来。
“文儿,你最近功课如何了?”卫天阑上来就先考教儿子的功课,这可是日后要承袭镇阳侯爵位的小侯爷,对他自然多有期望,那神童的名号就是卫天阑叫人传出去的。
云月文稍长穆家兄妹一岁,卫天阑还记得儿子才五岁的时候,去镇远侯府家赴宴,那时他已能随口背上几十来首诗作,这背后少不了自己的悉心调教。
五岁小儿张口便是名人诗篇,这让她骄傲不已,就连那镇远侯也颇为惊讶,称他是神童,卫天阑听着这夸赞自然心中喜不自胜。
那夜席间儿子吃了几口便跑去院里玩耍,她怕下人照顾不好,没吃几口菜便出去寻。
谁知一路寻到了那早死的穆夫人院里,儿子正和两个和他差不多年岁的孩子玩耍,那俩小孩儿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生得是粉雕玉琢,让人看着就心生欢喜。
才四五岁的小孩子,便都已长得这般娇艳俊俏,如此颜色应当就是那位貌美的穆夫人所出龙凤胎。
也不知这穆夫人是怎么得罪了镇远侯,明明生得比那关琼儿要美多了,却被侯爷厌弃至此,连她留下的这样一双可人疼的儿女都这么不管不顾地丢在院里自生自灭。
卫天阑不禁动了恻隐之心,正想上前关怀,便听到那男孩儿对他儿子说:“春江花月夜是张若虚先生的诗,不是李白的,而且也不止这四句,你娘没教过你吗?”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艳艳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就是这四句啊!我娘教过我的!”儿子奶奶地反抗道。
“哥,春江花月夜那样长,只学前四句也是常有的事,许是他娘还没教到后面呢。”那个女孩儿拉了拉那男孩儿,替儿子解围。
那男孩儿听了点点头,“嗯,这诗对小孩子来说确实太长了。”
“对!我娘肯定是还没教过我后面呢,你呢?你也是小孩子,难道你会吗?”儿子涨红着脸质问回去。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那男孩儿没有丝毫犹豫,便脱口而出,“这是后面的四句,我今日教给你,你先记着吧。等你把这后四句背熟了,我再教你后面的。”
儿子惊讶得睁大了眼睛,那嘴巴也跟着半晌没合上,春江花月夜的全诗,母亲早教过他好几回了,可是每次他都只记得前四句,这会儿见别人竟能记得,自然惊诧。
“你竟知道!”儿子惊呼。
“我也知道啊,再后面是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不过再说多了怕你记不住。”那女孩儿抢在男孩儿之前开口,“我兄长三岁便都会了,都是他教给我的,我都能学会,你也可以。”
那男孩儿似乎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扒拉了一下自家妹妹,“阿宁...”
女孩儿没顾得上他,冲儿子继续说道:“光背算什么本事,我兄长不仅会背,自己还会写呢!我兄长就是天底下最最最最...最聪明的人!”
旧日往事仍历历在目,卫天阑心里止不住的一阵烦躁。
——你娘没教过你吗?
呵,这两个没娘养的竟敢这样冒犯文儿!
——这诗对小孩子来说太长了!
——我兄长三岁就会了!
文儿年满五岁都已过了许多时日,可还是学不会这诗,人人都说我的文儿聪慧,我的文儿怎么会还比不上这不受宠的两个孩子!
——等你背熟了,我再教你后面的。
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当我儿子的老师!
——光背算什么本事,我兄长还会写呢!
——我兄长是天下最聪明的人!
狂妄自大...狂妄自大!
这穆玉骁和穆玉宁不得镇远侯的宠爱,常年养在这深院里,才没能给他们名声大噪的机会,若让这穆玉骁出了风头,我的文儿还能有什么好名声!
再次回想往事,卫天阑依旧愤恨地忍不住发抖,她的文儿自小便师从名师,自己悉心养育多年,无论如何都不是穆家那没爹没娘的小子可比的!
“文儿!问你功课如何了?”见儿子久不作答,卫天阑面露愠色。
“就那样吧,母亲总问,我一日都得答上三四回。”云月文不耐烦地说。
“母亲也是关心哥哥,若换作外人,母亲才不会过问呢。”云月真见卫天阑被兄长气得快要发火,忙上前打圆场,“母亲养育我们成人不容易,哥哥你也要多多体谅母亲呀。”
卫天阑心里一暖,都说女儿是小棉袄,还是她的真儿乖巧听话。
“你看看你妹妹,比你小了三岁,都已经会心疼人了...”说到一半,卫天阑见云月文神色不缓,竟还隐隐有更加愠怒的迹象,生怕儿子又闹着不读书了,忙放缓了声音。
“文儿,我也是担心,这还有三年便又要科举了,今年让你去参考,你说准备不充分去了也没有好名次,这三年又三年,三年之后若再不能高中,再等下一个三年,你可都过弱冠之年了,自己也得抓紧着点啊。”
“我知道了...”见母亲提起今年科举之事,云月文顿觉心虚,不由放软了态度。
云月文自幼便是被卫天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背两句诗便可称神童,这些年他写的文章、作的诗词都被母亲吹到了天上,旁人见了他都得尊称一声才子,自己颇有几分傲气。
可是直到临近科考之时,有一日下学,他忘了拿东西又回去寻,却不小心看到几个夫子聚在一处唉声叹气。
他才知道在这些夫子眼里,自己的学识不过庸才而已,他们是顾着他侯府嫡子的面子,再加上母亲又常是四处宣扬他天纵奇才,以至于他们根本不敢道明真相。
他们眼中有真才实学的人竟是镇远侯府的那个穆玉骁,夫子们说他其才可堪大用,可是因穆玉骁常年不受宠,若多加夸赞只怕会引人眼红,反而会对他不好,故夫子们为了惜才便常说他尚有许多不足之处。
若自己不明原由真的去参加科考,到时候名落孙山不仅叫全京城人看笑话,还会招致母亲的怒气,他光是想想,都能感觉到母亲那火辣辣地目光将他整个人点燃。
还不如再发奋三年,以他聪慧早悟的性子,定能超过那穆玉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