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远侯府,璃院。
“娘!难道我们真的就这样算了吗!”穆芷兰气得直跳脚。
“当然不!”关琼儿也被气得不轻,“我掌管侯府十来年,我可不信这小妮子有这么大的城府,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装模作样这么久。”
“娘,你是说......”
关琼儿这会儿已冷静下来,有板有眼地分析道:“怕是这两兄妹都憋着一口气做成今天这场戏,要的就是一个抢占先机,事发突然我一时没想出治她的法子,才让她得了上乘。”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啊?难道真要把账本交给她!”穆芷兰紧握着拳,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这府里她根本没有可用之人,撂狠话谁不会,若她真有本事,今日怕是强逼也会逼着我把库房钥匙交出来,何须再等三日。”
关琼儿虽一时被穆玉宁唬住,但因着平日里对这两兄妹是轻慢惯了的,想他们受辱多年难免要趁机出一出气,既然是出气,那便做不得真。
她有的是办法拖延时间,只要不把账本交出去,日子一长,还不是拿她没有办法。
这样一想,关姨娘的心渐渐定了下来,也没太当作一回事,还是照常过她的日子。
而这边,穆玉骁被自家妹妹镇得是脑瓜子嗡嗡响,越看她越像是中了邪。
“阿宁......”
“哥哥莫惊。”穆玉宁知道事情来得突然,怕兄长在下人面前露了怯,忙拉了他回房,只留了流风和挽月在内。
“我们母子三人在这侯府里,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现在父亲去世,正是我们翻身的好时机,我不会放弃的。”穆玉宁未有保留,有话直说。
“你...”穆玉骁自然也是受气多年,可每每想要反抗,又深知父亲偏心璃院,到最后只会是自己吃亏。
他这男儿身倒也无所谓,只怕连累了母亲和妹妹受苦,于是也就一忍再忍过了这许多年。
“你若下定决心要争一争,我自然和你一道。”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太久。
“你我同心便好,这府里信得过的人都在房里了,我们兄妹势单力薄,还得再寻一助力。”穆玉宁此话一出,流风挽月面上尽是感动之色。
穆玉宁继续道:“我记得府里这次的丧事,外祖家本是要来的。”
“的确,外祖父还修书来过,可不知为何最后只来了言表兄,前日父亲出殡,他便已出发回西蜀去了。”
前世外祖父也是这样,所以穆玉宁一直以为因母亲出嫁后与外祖家疏于联系,想必那家人是不在意他们兄妹死活的。
可静宜公主手信有提到,云家要为忠王谋取大业,少不了银钱疏通,而外祖沈家是西蜀一带出了名的富商,为保两兄妹在京城生活无虞,外祖常年向云家提供黄白之物。
此事云家从未让两兄妹知晓,想必也定是使了手段,蒙骗外祖父。
“我们兄妹自母亲走后,便困在这一方小院里只知自怨自艾,却对外祖父外祖母疏于问候,若外祖父有气也是应该的。”
穆玉宁忍不住心头一酸,“但更怕的是有奸人从中作祟,挑拨我们祖孙关系,那便得不偿失了,还是有必要解释一番。”
穆玉骁闻言,心头也是一震,亲人之间生了疑虑之事,不积极求证就放任误会滋长,自己是兄长,这种事却还要妹妹提醒,实在是不应该。
“流风身上应是有些功夫的,我马上书信一封,看能否赶上表哥请他尽快带给外祖父。”兄长点头应允,穆玉宁随即提笔就写。
“另外,若表哥抽得出人,还请他能给我们留两个帮手。”
穆玉宁思虑周全,末了还取来沈家信物一同交给流风。
“路上小心,此事从急只好辛苦你了。”言毕,她又从自己头上拔下一只白玉簪子,“你知我们院里月银不多,这些年你们也都跟着受苦,这支簪子你拿着,路上不要风餐露宿。”
“小姐!这使不得!”流风连连推辞,求助地看了看穆玉骁。
穆玉宁却直接把他掰了过来,道:“流风,你从小就贴身照顾兄长,不遗巨细万事妥帖,我心里是感激你的”
少女的话音清亮有力,字字恳切,“我所图谋之事凶险万分,只怕今后更是险象环生,兄长身边有你我才能放心,所以你此行一定要提高警惕,保护好自己,一切以你的安全为重。”
说完便把东西强塞进流风怀里,把他赶紧推了出去,“快去吧。”
“阿宁,不过是送一封信......”
“兄长,你定是觉得我过分紧张了,但我说此事凶险,并不是没有依据。”
“你我二人久居人下,平日若不是有所图,关琼儿和穆芷兰这两个人是不会往我们院里来的。”
“这院子里有什么动静,姨娘即刻就知道了,着急忙慌地赶过来,总不能是好心来看望。”
穆玉骁立刻了然,“这院子里多是她安插的眼线,看来我们以后更要多加小心。”
“嗯,而且...我还有一事有所疑虑。”
穆玉宁有些犹豫,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若不早一点跟兄长说清楚,就他的为人怕是怎么也想不到那些腌臜之事上去。
穆玉骁似是看出她的难言,安抚道:“你说。”
“京城为官最忌流言缠身,官宦人家多有侍妾都是常事,可是谁也不敢闹到面上来。”
“但父亲却丝毫不惧宠妾灭妻之事广为人知,甚至平日里内眷往来都放心让关琼儿出面,父亲就一点也不怕外人议论吗?”
“而且父亲若真的不喜欢母亲,大可在母亲死后再寻续弦,或者直接把姨娘扶正,可是他没有。”
“太多事情不合常理,这其中必定有隐情。”
穆玉宁忘不了前世穆芷兰说的话,她说自己不是父亲亲生,当日那种情境,她实在没有必要撒这种谎。
要么此事为真,要么就是有人让穆芷兰以为是真的。
若是前者,她们母子三人早就应该被赶出家门,若是后者,那这个蒙骗穆芷兰的人又究竟想图谋些什么呢。
这事细细想来的确可疑,但穆玉骁明显不明白她此言何意,穆玉宁只好调转话头,丛关琼儿入手。
“而且关姨娘在官宦人家中游走多年,看不起侍妾的人自然多,可若有利益勾结,管她是侍妾还是正经娘子......”
穆玉宁说到此处,忍不住一笑,“应该说若有利益勾结,一个侍妾更方便这些达官贵人拿捏。”
“你看吧,这账本不是这么简单能到手的。”
穆玉骁一惊,“你是怀疑...有人想利用关姨娘,打我穆家家产的主意?”
“不无可能,我只是怀疑罢了,扯上金钱利益的纠葛哪有不见血的,我们两人本就孤立无援,还是万事小心的好。”
穆玉骁了然的点点头,“就算没有外人勾结,姨娘怕是也不会轻易把账本交出来的,你打算怎么做?”
“哼,她必定耍横撒泼,装疯卖傻。”穆玉宁冷静道:“那我便送她去见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