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顾梓霜一声惊呼，整个正殿都有回音了，“现在都他妈2025年了？！”
“活了九十几岁的人了，还这么咋咋呼呼。”蓝归允神清气闲地举起茶壶，在顾梓霜面前添了一杯暗红色透明的茶水，“来，喝点曼珠沙华茶。”
“尼玛。”顾梓霜翻他个白眼，“又他娘泡了我的。”
蓝归允眼睛飘飘的，狐媚妖气不经意地从眼底流露了出来：“你的寝房环境好，培植出来的曼殊沙华更香。”
“放屁。”顾梓霜没好气地往嘴里猛灌了一口。
嗯……
以前蓝归允叫她喝这茶，她都是抗拒的，也就这会实在口渴，来了这么一口，没想到……
真香。
她把杯子往他面前猛力一放：“再来点。”
蓝归允不紧不慢地帮她又添上了一壶，也懒得拆穿她的打脸。
“看来我离开的二十几年，你这也没消停过。”顾梓霜抿了口茶，不禁吐槽了一句。
蓝归允眼皮微掀：“说话带点良心，我为了谁？”
顾梓霜直接腿搁在了扶手上，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弧度：“所以，你和天帝那货算是正式和好了？”
“暂时是被我缓住了……”蓝归允语气里有些不确定性，“但是吧，关系也不是很稳定。”
“说白了不就是每次都为了我吵的吗？”
“你倒是知道。”
“……”顾梓霜又一杯喝完，把杯子推到他面前，“大不了老娘改天陪你上去一趟，好好给他老人家道个谢。”
“你道谢？”蓝归允立即帮她添了杯茶，“要是我俩没让冷泽安下来陪你，恐怕你的赎罪日子还好过点。”
“至少你俩出发点没什么毛病，只不过，是我和他自己搞砸了。”她漆黑的瞳孔似是附上了一层霜，已没了从前那明亮清澈感，“当初为什么让他下来陪我？”
“我拜托的佐翼……一方面是怕你一个人去人间，会不适应。”他抿了口茶，“另一方面，我觉得他该弥补你。”
“你一直都知道我和他前世的事吧？”
“是，当初我去怨灵净化池捞出你后，我就去查过你的前世档案。”他嗤笑一声，“好巧不巧，前世和你有渊源的，正是那个我让天帝留下的冷泽安。”
顾梓霜目光薄凉，似是了无生气：“这也是你一直不希望我回忆起前世的原因。”
“是，我虽知道你回来之后确实会忆起前世。”他顿了顿，眸光沉了下来，“但始料未及的是，冷泽安竟然在这一世还是伤了你。”
这一刻，顾梓霜终于明白了这一切。
清醒过后，她将两世之事都已经捋清了。
前世她懦弱而轻信他人，倒也罢了，可这一世，她偏偏还是栽在同一个人手里。
她喝完一整杯茶，神情除了淡漠与无谓，已看不出丝毫情绪。
她把杯子推到蓝归允面前，漠然一笑：“到此为止了。”
蓝归允帮她倒着茶，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以后还犯傻吗？”
“不犯了。”她十分果断地回答。
他把茶归还给她，语气也轻松下来：“怎么样？人间好玩吗？”
“还挺好玩。”顾梓霜挑挑眉，“那里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不像在这，天天就和你这老家伙大眼瞪小眼。”
“顾梓霜，你还嫌弃起我来了？”蓝归允有点不服气，但说话语气还是很缓很柔，“你该不会还想去吧？”
“万一我想呢？”顾梓霜反问，“你会不会觉得很孤独？”
“你要是再去。”蓝归允抚着他垂泄而下的银色长发，“那我就直接跑乌木棺材里躺着去得了。”
顾梓霜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角。
冥王和天帝，皆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与荣耀，而这份成就，亦是要付出代价的。
一旦接任过这个职位，他们将永世不得投胎，若不想继续担任，唯一的方法就是选好继位人，随后躺进乌木棺材，迎接一场彻底的死亡与告别。
生生世世，都再也没有他们的存在。
顾梓霜沉着脸，神情认真了起来：“真的这么不喜欢冥界吗？”
“也谈不上不喜欢，就是没什么意思吧。”自从顾梓霜转世后，蓝归允也多年没和人谈过心了，“这些年最大的乐趣也就是窥视一下你在人间的生活，仔细想来，倒是更羡慕你的丰富生活。”
“如果你真的是个普通人，也会有一堆大大小小的烦心事。”顾梓霜一一阐述着，“你可能因为没钱而困扰，然后为了赚点能供你生存的钱，对一些奇葩智障低三下四。你也可能天生长得就不好看，那些你最看中的高颜值的人，没一个看得上你。你也可能遇到和你关系不好的同学、同事甚至是亲人，信任的人可能背叛你，你曾以为能一辈子都交好的人，说不清哪天就是陌路人了。”
蓝归允稍稍缄默了片刻。
顾梓霜难得对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一字一句，都发自肺腑。
他们之间总是喜欢怼来怼去，也难得，会有如此真诚相待的时刻。
蓝归允不自觉地浅笑了一下：“你是在劝我好好留在冥界陪你，不要想不开吗？”
“是。”没想到，顾梓霜竟然直截了当地承认了，“我是在这么劝你。”
蓝归允不禁怔了怔。
“为什么我在人间不想待下去时，会想着回冥界？”顾梓霜那双硕大的眼睛始终没离开过他的俊美容颜，“正因为我知道，冥界还有你蓝归允，你是从来都不会放弃我的人。”
蓝归允好像感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颤动了一下。
说来也是好笑，他早就是个死人了，怎么可能还会有这种感觉？
果然，这个顾梓霜就是他的劫难，却也是他这些年来，继续留在冥界的唯一理由。
“得了吧。”蓝归允轻笑一声，“二十多年不见，说话越来越矫情。”
“……”顾梓霜气结，“你这种人，就不配拥有好话。”
她把这一杯喝完，起身便准备走人了：“我该回意外制造局重新熟悉下环境了。”
蓝归允嘱咐道：“对人家夏凝惜好一点。”
“知道。”她走了几步，突然停下回了头，“对了，我前世有交集的这些人，和这一世都是否有关？”
“有，前世的翠莲是今世的叶晓昕，前世的李明玉是今世的韩青伊，前世的李昱臣……”他顿了顿，微微抬眸，“你懂？”
顾梓霜颔首：“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