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眠苒把手中的托盘放在那张紫檀木桌案上,正欲找一张椅子坐下。
她的目光不经意地一瞥,书本压着的画像露出来一角,瞬间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把书本拿开,一张美人图就完完全全地展现出来。
画上的女子生得一张白玉无瑕的脸,细长弯弯的柳眉,睫毛长而卷翘,一双漂亮的眸子,樱桃小嘴。
女子身穿一套百花绕蝶织金锦裙,梳着垂鬓分肖髻的发上,戴着一套与衣裙同色的海棠花头面,笑意浅浅地站在一大片盛开的海棠花前。
凤眠苒惊奇地自言自语,抿唇轻笑:“咦,这好像是我?”
不知道容靖是何时偷偷画下的,画好了都不给她看看。
是打算给她一个惊喜吗?
一路往下看去,入目的一行小字让她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吾此生唯一挚爱的染染!
画像的右下角署名一个靖字,画作时间为永嘉十六年春日,是三年前所画。
瞧见画像边缘处那清晰的磨损痕迹,想必是容靖时常观看的缘故。
凤眠苒的心在这一霎那间疼得如针扎一般,视线忽然变得模糊起来。
原来是她在不知不觉中早已泪水横流!
她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任她的心脏撕心裂肺地疼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苍玉的声音。
“王妃,这是奴婢在院子中一棵大树的树干上发现的。”
凤眠染连忙擦干自己的眼泪,极快地调整好情绪,尽量不让苍玉看出来。
将画像和书本放回原位,端起桌上的托盘往外走,轻轻关上房门,仿佛她从未来过书房。
白色的信纸上只有短短的一行小字:速来,悦来酒楼二楼。
凤眠苒本来不想理会纸条上的内容,毕竟谁知道会不会是别人的恶作剧呢?
可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总会想着前去看看。
半刻钟后,她与苍玉去到悦来酒楼二楼的一个雅间,临窗而坐。
窗外风景美如画,她心情不好,便往外面看去。
临近悦来酒楼的凌霄楼里,同是二楼的一个雅间内。
一玄一白两道身影让她的目光久久不能收回。
凌霄楼二楼,雅间里。
白韵染与容靖围着一张桌子对面而坐,同样是临窗的位置。
酒帘只放下来了一点点,并不妨碍凤眠苒的视线。
白韵染自顾自地倒上一杯女儿红,声音温柔如水。
“靖哥哥,我今日约你来,除了与你告别,还想跟你道歉。”
“接风宴那日,我不该让你和你的王妃误会的,听说她那日很伤心,我真的深感抱歉。”
“这几日我也想明白了,我们眼下各自已有家室,不适合再有过多的牵扯,不能让别人因为我们而痛苦。”
她侧首隐晦地往窗外看了一眼,果然就见到对面酒楼里的凤眠苒,正站在窗前看着她们这儿。
她微微勾了勾唇角,容靖想与别的女子双宿双飞,简直就是做他的春秋大梦。
从前几日一事来看,他们两人之间的信任并非坚不可摧,只需她轻轻一碰就会在刹那间崩塌。
只有让他们两人彻底的离心,她才好继续下一步的计划。
容靖亦是倒上一杯酒喝下,算是回应她的敬酒。
“你回程路途遥远,路上定要万分小心,愿你一路平安。”
除此话外,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比较合适,索性就闭口不言。
白韵染心中明白,即使两人做不成夫妻,在他的心里,自己终究是占了一丝位置的。
她笑语嫣然地说道:“多谢靖哥哥的关心,我就知道你还是放不下我的。”
见容靖眉目骤冷,她急忙改口,语气里隐约带着歉意。
“靖哥哥,你别误会,那日我说的话你就当作没有听见。”
“北渊皇待我很好,我在那儿除了没有一个孩子傍身,倒也过得自由自在。”
她真切地感觉到容靖是真的变了,若是当初听到她这番话,容靖肯定不会是这样的神情。
难道是因为他真的喜欢上那个凤眠苒了吗?
容靖算着午膳时间快到了,想回府陪着凤眠苒一起用午膳。
他起身就欲往屋外走去,白韵染急声唤住他。
“靖哥哥,你我今日一别,不知道再次相见会是何时,我能抱抱你吗?”
要是他这样走了,她接下来的戏又该如何演?
容靖的内心满是纠结,上次就是因为抱了她,让凤眠苒伤心了好一阵。
要不是他及时把人哄好,只怕凤眠苒早就离开他了。
可念及他与白韵染多年来的情谊,他实在不忍心拒绝。
白韵染见他停在原地不走,知道他是不会拒绝自己这个小小的要求。
起身走到容靖身边,伸手把他抱住,将头靠在他的怀里,唇边是得逞的笑意。
容靖在她靠上来的那一瞬间,身子微僵,浑身的不自在。
从前的他为何没有这种感觉?
他想大抵是因为与凤眠苒抱习惯了,已经不想再去抱别人。
一向心思聪慧的他,压根都没有发现怀中人的歹毒心肠,故而不明白对面酒楼里的凤眠苒有多么伤心。
苍玉见凤眠苒站在窗前久久不动半步,以为她是在看什么好看的风景。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走到窗边,入眼可见的就是容靖抱着别的女人。
她那呆萌的脸上震惊至极。
他家王爷是在干什么?
就不怕会伤王妃的心吗?
她大着胆子扯了扯凤眠苒的衣袖:“王妃您没事吧?”
此话一出,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王妃的样子看起来怎么可能会没事?
苍玉这些日子看着容靖两人时常你侬我侬,原本打算以后找个心仪的男子度过余生。
可如今看着容靖在凤眠苒与白韵染两个女子之间纠缠不休,让她立时歇了心思。
如果她以后的夫君像容靖这样花心,她宁愿自己一个人过,省得日日伤心。
凤眠苒望向那两道紧紧相拥的身影,心中无声地冷笑着。
这就是容靖所说的此生只想要她一个人,是真的喜欢她?
失望吗?那是毋庸置疑的。
这一刻,接连而来的失望,让她只感觉到心好累,累到不想前去质问容靖为何又骗她。
“苍玉,我们回去吧,听说淳澜公主明日就要离开大历,让他们两人好好的告个别吧。”
凤眠苒一边说,一边落寞地走出房间,往王府的方向返回。
容靖忽地察觉到暗中有人在看他,转头往窗外看去,却是什么风吹草动都没有。
他不禁怀疑起来自己的感官是不是出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