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而出,视野瞬间开阔。夜言的身前是一片此起彼伏的丘陵,青草一路延伸至远方,他站在丘陵的顶部一眼望不到头。
夜言转身来到房屋后面,那里有一个天然小水池,山泉倾泄而下形成的瀑布蓄成了这个小水池。他接了点泉水清洗自己的脸庞,又在池水附近的野草堆里找到了一种名为“香柠草”的野草,撇下香柠草的一片叶子就着水咀嚼起来。
香柠草是一种全世界都常见的全年生野草,本身没有什么味道,但叶片的汁和水混合后就能迸发出柠檬一样的清香。
没有盐巴也懒得用草木灰的时候夜言常常用香柠草刷牙,这要比盐巴和草木灰漱口刷牙好得多,没有盐巴那样的咸味也没有草木灰粗糙又苦涩的感觉。
洗漱完毕后夜言就往屋子旁边的树林里走去,这是一片针阔叶混交林,里面混杂着云杉,冷杉,落叶松,山毛榉等树,抵挡着大量的海风。
此时是五月中旬,下过雨后有不少蘑菇冒出来,夜言打算采一些蘑菇和捉一只野山羊作为一天的食物。
这几天的考察下来,夜言发现这座岛上动物比他想象得还要丰富。不仅有野生绵羊,野鸡,还见到过野兔,各种海鸟,狐狸甚至还有狼。
不过想来也是很合理的,毕竟这么多食草动物在这座岛上,如果没有天敌的话也就没有这么多草地了。这些肉食动物应该就是这个岛上的霸主,一个二个肥不溜秋的,洛艾尔看得直流口水。
不过夜言和洛艾尔上岛之后,霸主的位置就要移位了。
夜言一边注意着隐藏在草地上的蘑菇,一边打量着站在远处岩石上的野生绵羊。这些绵羊大概是没见过人类,不知道人类是要吃肉的,所以也不怕,只是保持距离一边嚼草一边呆看着夜言。
大概再过一段时间,整座岛上的动物们都会惧怕到光看一眼夜言就会撒腿就跑的地步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夜言扛着一头断气的野生绵羊回来了,他手里提着用噬界编织而成的篮子,里面装着许多还沾着露水的羊肚菌。这是一种春天生的菌类,外表像是核桃,用洛艾尔的话来形容羊肚菌则是“被虫子啃了的松果”。
别看羊肚菌外形不好看,其气味口味都十分不错,而且很珍贵,夜言打猎只用不到十分钟,找这些羊肚菌却花费了大半个上午。
洛艾尔坐在屋子前方,嘴里叼着一片薄荷叶看着下面的丘陵草地发呆。其实薄荷也可以用来漱口,但是洛艾尔无聊的时候就喜欢嘴里叼着东西。
“饿了吧?”夜言放下猎物和蘑菇,“我马上准备食物。”
“嗯。”洛艾尔扭头看着夜言,轻轻点头。
夜言熟练地劈柴生火,处理好生肉和羊肚菌,用噬界幻化出一口锅,接上山泉一起煮沸。煮好这锅肉大概还需要一个多小时,在此期间夜言刚好可以利用起来种花。
几十个漆黑的影子被夜言释放出来,这些曾经常被他用来杀敌的影子军团如今被用来干这些杂活倒有些大材小用了。不过在这样一个不被外人打扰的世外桃源,它们也只能在这方面发挥作用,更何况连他本人都解甲归田过上了种花打猎的生活。
这些天夜言已经开垦了一大半的土地,他计划要把种花的土地延伸到丘陵的对面,到了花开的时候洛艾尔推开房门就能看到满山坡的虞美人花,火红的花从脚下一路延伸到对面,全都是他亲手为洛艾尔种的。
“帮我看着点火好吗?”影子已经下去干活了,夜言走到了洛艾尔身边,低头看着她。
“嗯。”洛艾尔点点头,看上去情绪不高,不知道是因为无聊还是因为早上的事。要是换作往常的她,此刻一定会摇着尾巴迫不及待地守在锅旁边,闻着柴火与肉汤流口水。
看见洛艾尔这有些冷淡的反应,夜言蹲下揽过她的头轻轻吻了一吻,离开时带走了她嘴里还剩半片的薄荷叶。
“我种花去了。”他拍拍洛艾尔的头,手提一把幻化出来的锄头沿着丘陵的坡走下去。
洛艾尔看着夜言离开的背影,细细回味着刚才的吻,觉得那是薄荷味的。
午饭过后,夜言接着去种花,现在他的心思一心都放在了开垦土地播种种子身上,洛艾尔坐在屋前有些无聊地看着夜言劳作,觉得自己被冷落了。夜言不让她做重活,禁止捕猎,禁止劈柴,理所当然地就连帮着播种都不让。
尽管白天的时候有些无聊,但洛艾尔一点也不埋怨夜言,因为夜言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这是他爱着自己的表现,无聊就无聊吧。
当太阳的余晖从西边洒向大海的时候,夜言终于完成了开垦的工作,只要等明天撒下种子浇点水即可。
“走!我带你看夕阳沉海!”夜言来不及休息,跑到洛艾尔身边,将其拉起身,幻化出一匹黑马载着他们就往西边跑。
如果只是普通的夕阳西下的话到也不值得如此急切地去看,因为每一天都有的。可是这一次不同,夜言看向天空,那里已经开始呈现出漂亮的橘色,天空似乎被夕阳点燃了——火烧云,最美的景色之一,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景色。
每一次的火烧云都值得一次奔赴山海的约会。
“那得再快一点才赶得上呢!”洛艾尔被夜言的情绪感染了,变得期待兴奋起来,两只毛茸茸的耳朵高高束起。
现在夜言终于把重心放回到洛艾尔身上,她一扫心中的无聊,顿时觉得幸福极了,她知道当夜言结束工作的时候他才是属于她的,而她的快乐也是从那时开始一直持续到晚上。
马儿沿着那条山泉逆行而上,越过一座座小山包,风扑面而来像是带来了阳光最后的温暖,洛艾尔张开双臂,黑色的宽袖如漂亮的小旗随风起落。
“冲呀!目标是追上时光!”她大喊。
夜言一只手紧紧抱住洛艾尔,控制马儿加速奔跑,眼前的绿景模糊了视线,到最后马儿直接踩着虚空直行飞驰,如同追光的天马。
黑马跑得飞快,终于在太阳落入海洋之前赶到了岛屿的西边,天空仿佛陷入了火海,火红的光从远天射来,红得像是血。
两人坐在悬崖边上,手挽着手看着太阳慢慢下落,风吹起两人的头发,夕阳散发着最后的余晖,照在两人惬意的脸上显得格外温暖。
夜言心情大好,甚至有些得意,因为他赶上了,让洛艾尔见识了这绝美的景色。那一刻他以为自己能够跑赢时间,也能带着洛艾尔跑赢命运。
可是很久之后夜言才明白,就算他能跑得就像光一样快,命运也会化作影子紧紧跟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