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千年之后的圣历2017年8月21日,太平洋上的私人小岛。
别墅一楼客厅灯光柔和,众人的意识从羽天和夜言的心景中回到了现实,夜已经深了。
关于羽天和夜言身世的不过22年的时间浓缩成了短短几小时的记忆,他们像是作为观众看了一场剧情跌宕起伏,气氛悲伤的电影。虽然两位少女并不懂泱文,但居然能从记忆中的那些人的神态语气中知道大概的意思,落泪时能感受悲伤,心动时能感知心跳。
此刻千年前的历史还在他们脑海中不断回放,令无论是主人公的羽天和夜言,亦或是旁观者的医生,沫沫及礼弥黑雪久久不能忘怀。
原来羽天和夜言居然是千年之前,还在创时代的时候就已经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了。由于那颗愿望种子的神力,时间在这两人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的作用,他们永远地停留在了各自的年龄上。
在礼弥黑雪的记忆中,她和羽天初次相遇时对方就是高中生了,可三年之后再次相遇时对方却依旧是高中生。她不禁会想是不是羽天在三年前就已经重复过不知道多少个高中三年了呢?这段重复的时光就如同他在岁月长河里度过的一年又一年般,毫无止境,循环往复。
夜言和医生的表情看上去还算淡定,因为两人对此并不陌生了。沫沫则不禁红着眼,无言地看着羽天失魂落魄的神色悄悄抹着眼泪。身旁的礼弥黑雪也几乎快要落泪,可是忽然之间她感到脑袋快要裂开般疼痛,自己灵魂深处好像有些东西觉醒得更多了。
柔和微亮的灯光打在羽天脸上,阴影有些浓重,但依旧可以清楚地看到羽天意犹未尽的表情。他像是一直陷在了过往的回忆里不能自拔,沉默了很久他才缓缓开口,“为什么这些本该如此重要的记忆……我却什么都记不起来?”
羽天在心景中以旁人的视角看着那个名为翙离羽天的人有种难以言喻的陌生感,记忆中的那个人分明就是自己,然而这个翙离羽天做的所有的事对自己来说却丝毫没有留下记忆,对现在的羽天来说那都是陌生到可怕的事。
更别说那是事关自己父母的珍重回忆,还有和两位女子之间的感情和约定,以及那个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之间的仇恨。
难道几千年的时间真能抹平一切的情感与记忆?羽天独自想到,甚至把那时候发生的一切都抹掉得干干净净,像是虚空。
“是我把你的记忆给吞噬掉的,用我的圣诀。”身旁的夜言低声说。
“为什么?”羽天转过头,不可思议地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如果不这样的话你的精神会被那些沉重的记忆给压垮的。”夜言像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语气平淡,“而且我也不是一开始就选择把你的记忆吞掉的,是在我目睹你经历过许多深不见底的绝望之后才决定这么做的。”
听完羽天低下了头,不再看夜言,像是被抽干了最后一丝精力。
看着无比失落地垂着头的羽天,沫沫的胸口揪心般疼痛,她很想过去狠狠抱住羽天,告诉他自己会不离不弃陪在身边。可是在亲兄弟面前,在那持续了千年的血脉亲情面前,自己这样一个不过才和他相处不到半年的外人又有什么资格去安慰呢。想到这沫沫不甘心地远望着,也失落起来。
这时候客厅墙上的摆钟传来时针指到整时发出的一道清脆响声,上面的时间是十点整。
“我去休息了,大家晚安。”羽天像是困倦了,声音极轻。他身形不稳地起身,像是力气快要耗尽一样,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就这样踉踉跄跄地上了楼去。
等羽天离开之后,医生总结性地点点头,提议剩下的人也去休息。
“你准备睡哪?”医生问。
这座别墅里总共有五个房间,但现在都住满了人。
“是选择地板还是沙发?”医生看着夜言,想知道他的选择。
“不如睡我的房间吧。”礼弥黑雪提议,“我和沫沫小姐一间。”
她询问似地看向沫沫,后者轻轻点头同意。
“不了,我和他睡一间就好了。”夜言推掉了礼弥黑雪的提议,指了指身旁的医生。
“好吧,也不是不行。”医生看着夜言一脸娇羞,“不过晚上可要老实点哦。”
夜言不理医生突然的犯病,直接走掉了。
次日天刚亮,羽天就悄悄地走出了别墅,只身来到了岛上的悬崖边上。
早晨的气温还算舒适,由于天气多云以至于不算太炎热。
远处深蓝的大海面看上去很安静,但悬崖下的海浪却不知疲倦地冲刷着岸边的岩石,涛声传上来却传不到羽天的耳里。
昨晚的时候羽天做了一场梦,泱朝时期发生的事不断地在梦里浮现,他一遍又一遍地体会着父母的爱,体会这些他曾以为自己从未拥有过的亲情。又反复感受着自己与名为苏娜尔?梅姬高勒和琉璃院吹雪两位女子之间的情意。这些感情在回忆开始之际是美好的,美好到羽天真不希望醒来,可是走到结局的时候就必然会因为之前的美好而显得越加残酷,以至于撕心裂肺到难以平复。
羽天又忽然发觉,那时候的自己也不像现在这样,和他人之间仿佛有着一层透明的墙壁阻隔。原来最初的时候自己也不是那么自我闭锁的人啊,可是为什么千年之后自己变成了现在这样,变得不能向他人敞开心扉。
“你还好吗?”身后传来了夜言低沉的声音。
听到对方询问,羽天并不回头,因为夜言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你是怎么做到的?”羽天问。
“吞噬记忆的事吗?”夜言知道羽天的疑问,也不等他回答就继续说道,“溯源戒的能力是吞噬,不单是可以吞噬具体的对象,连概念这种模糊的东西也可以吞噬。我把一些噬界送入了你体内各个角落,它们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任何影响,除了大脑部分的噬界。这些噬界会因为我的意志而吞噬掉你储存在大脑的记忆。”
原来自已体内的那些黑色物质是噬界啊,羽天恍然大悟,曾经礼弥黑雪给他做ct检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扫描图片上全是漆黑一片什么也扫描不出来,想必就是这些体内的噬界的缘故。
“噬界能轻易进入人身体的吗?”羽天吃惊地微微张着嘴。
夜言点点头,同时伸出一只手,“看我手上有什么东西吗?”
羽天凑近仔细端详起对方伸过来的手,确认自己的肉眼看不到除了手的纹路以外的其它东西之后才摇了摇头。
可是下一秒夜言手中却凭空冒出了噬界,形如黑雾,在手掌上缠绕漂浮。噬界应该是从戒指里出来的,但戴着溯源戒的另一只手离这只手和羽天还有点距离,而且一般来说噬界的冒出也是可以肉眼可见的才对。
“噬界本身是微小得人只靠肉眼是看不到的,我们之所以现在能看到也是因为其实这是汇集了大量噬界的结果。”夜言说着,抬起了戴着溯源戒的手至于胸前,然后指着上空,“你看,四周本没有噬界对吧?”
羽天抬头确认了一遍,点点头。
接着夜言什么也没动,只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但黑雾般的噬界再次凭空出现在空中。
“其实我一直都在释放噬界在周围,只是它们全部都是分散的,人的眼睛根本看不到。”夜言终于开始解释,“因为噬界足够小,几乎是分子大小,所以能很轻松地穿过人的肌肤。我就是这样把这些放在你体内的。”
“即使你和我隔那么远也还能使噬界存在?”
“能。”
“那溯源戒吞噬的记忆可以用起源戒释放出来吗?”羽天又问。他想既然是双生圣器,那么溯源戒吞噬的东西应该也能用起源戒释放,那么记忆应该也能回来才对。
“理论上可以,”夜言微微难为情的样子,“但做不到。因为吞噬是无差别无选择地进行的,你全部的记忆至少有千年的记忆量,一下子放回在你脑内我担心你的大脑会负荷不住。”
“而且这千年的时光里你所经历过的心碎难过之事已经太多了,那些回忆对你的精神都是不小的打击,没必要再一次经历。”夜言心平气和地解释。
“即便里面可能包含着于我而言最重要的回忆?”羽天直直地盯着自己兄长的眼睛,也平和地反问。
“我很抱歉。”夜言微微低垂眼眸,一向眼神坚毅的他就算触及敌人凶狠的目光也不畏惧,此时却不愿直面羽天的直视,“但至少圣器里会完整记录你这些年来的所有事情,你可以通过让别人进入你的心景来获得遗忘的回忆。”
羽天妥协似的点头,没有过度追究下去的意思。
“我原谅你,”羽天望向汪洋大海,“但从此以后再也不要私自吞掉我的记忆了。”
得到这样回复之后夜言才又一次抬眼,羽天的侧脸没有过多的表情,硬要说的话那是一种平静如水的神色,没有过度执着但也不曾放下,只是平淡地接受而已——他向来是如此的。
最后夜言只能感激地回复:“谢谢。”
然后和他一起看着无边的大海,直到医生来叫他们回去享用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