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太子的圣旨转眼便传遍了王城。
得知居然是自己被立为太子的羽天急匆匆地冲进了景夜宫,在庭院之中找到了正在练武的夜言。
“兄长!兄长!”羽天跑到夜言身后停下,弯腰大喘着气。
“怎么?”夜言转身,微笑看着羽天。
“父王为什么不立兄长为太子?我不明白啊!在我眼里明明兄长才是更适合太子之位的那个人。”
“你能这么想我倒很欣慰。”夜言淡然点头,上前一步,“不过这是父王的圣旨,自有他的道理,弟弟不必为我惋惜。”
“况且人各有志,有人爱书诗文,有人心系天下,有人沉迷酒色……既然各有各的世界,那便各有各的活法。”夜言用手按在羽天肩上,“而我只是想要到处走走罢了。”
“那记得那天你对我说过的话吗?”夜言看羽天的眼神里充满了谢意,“你说心血来潮的时候其实就是身体里流淌着的热血在告诉自己——想做便去做。于是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我想做的事……虽然父王也给我提了要求,恐怕短时间内无法如我所愿,不过我心意已决,最迟也是五年之后的事了。”
“我……”羽天欲言又止,他其实十分舍不得自己的兄长远离家门。
“所以趁着还在你身边,我们彼此就互相督促互相成长吧。”夜言伸手拍拍羽天的头道,“你要成长为一个肩负大泱未来的太子,而我则是为你平定乱世的王爷。”
那一刻羽天的肩头变得更重了,无忧无虑的年少无知生活也在此刻结束。命运中的两人已然决定了自己要走的路,夜言选择为自己而活,羽天则为了他人而活。可两人的路并不是相反的,也不是平行的,命运让两人的路交错缠绕如一根结绳,一直延续到很远很远,远到他们本人并看不到尽头。
是夜,热津房中,夜言正泡在温泉池中放松自己疲惫的肌肉。
热津房中只有一个由大理石砌成大池子,池子中央有一个能容纳三人左右的小池子,里面的水是温度最高的温泉水,温泉眼就在池底之下。外面一圈的池子水温就要适宜得多,夜言最喜欢泡在外面。
室内热气氤氲,安静温暖,最适合放空大脑。
就在这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到了夜言耳边,尽管脚步声的主人步伐如猫探步,声音极其细腻,但还是被夜言敏锐地察觉到。
“你走错地方了,琉璃院小姐。”夜言说,隔着水雾他看不清对方,但他能闻到对方身上独特好闻的香味,像是紫藤萝花或者其它的什么花的味道,“妃子沐浴的地方另有他处。”
同时夜言困惑着一件事,外面都有专人看守,她是如何安静地堂堂正正地走进来的呢?
“没想到王城内也有温泉呢……”琉璃院吹雪声音轻柔,“这让妾身想到了自己的国家,故乡里也有许多的温泉,只是不同的是这王城内的温泉好像并没有那种刺鼻的味道呢。”
热津房里的这股温泉并不如同东瀛那样,由于东瀛火山众多,那里的温泉大多都是经由地壳内部的岩浆作用形成,所以多有刺鼻的硫磺的味道。而这里的温泉是地下水受地热加热形成的,味道并不重,温度也不是特别高。
“自妾身进城之后还没来得及见到殿下,想必白昼是殿下匆忙。如今天色已晚,妾身想要见上殿下一面,于是就来了。”琉璃院吹雪的声音带着妩媚,“妾身又听闻大泱的夫妻之间讲究坦诚相待……”
她一边柔声说一边慢慢步入池内,拨开白雾,未着寸缕的素身果体在夜言面前展露无遗。
那是堪比绝世尤物的存在,三千暗紫色发丝垂于身后,肌肤胜雪的躯体有如玲珑有致的花瓶那般美好,身躯线条优美,水汽触碰到肌肤上凝成水露,顺着肌肤如小股细泉自然向下流淌。除此之外还有傲人的双峰,脸上泛着粉色的红晕在不断冒腾的水雾中若隐若现。
这般绝美的身材就算穿着厚重的礼服也难以掩盖其魅力,更不用说此时的赤身果体了。在她面前的男人没有一人不会为止倾倒着迷。
夜言不露声色,只看了一眼便合上双眼。热气让人大脑放空,可若是看到眼前这样的情欲场景便会邪火上头,反而乱了心。
“琉璃院小姐太心急了。”夜言闭着眼,屏气凝神着努力让内心变得如止水般平静。
“我们之间并未立下夫妻那样的约定,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公子殿下这么薄情,真令妾身伤心……”琉璃院吹雪慢慢靠近夜言,声娇体媚,“可妾身不就是为了公子殿下而被选出来的么?”
她的视线游走如粉舌舔舐,直勾勾地扫过夜言冷峻的脸庞,肌肤几乎要和夜言的肉身触碰到一起,她能感到夜言身上散发着发烫般的体温。她凑到夜言耳边,媚笑着轻声细语道:“坦诚相待的时候,不也正是适合交心的时刻么?”
如玩弄人心的妖魅般的语气化为一股撩动理智的风,吹得夜言耳朵酥痒难耐,他不禁皱起眉头。
“琉璃院小姐到底想要什么?”
“妾身就想要与公子殿下缔结婚姻,仅此而已。”
“既然如此,大可不必这般着急,来日方长,感情也须一步一步来。”夜言闭着眼,沉声道。
“公子殿下不相信一见钟情么?”
“不信。”
琉璃院吹雪轻轻叹了口气,接着声音突然变得冷冽起来,像是下了道命令,“请抱紧妾身。”
这句话仿佛是一道魔咒,夜言的脑袋一下子变得昏昏沉沉,突然困倦起来。他只觉周围的热气好像全被吸入体内一样,胸闷头昏,连自己的行为都不受控制。
他就要伸手环抱住琉璃院吹雪了。
这是某种圣诀!在意识快要消失的最后一刻,夜言察觉到了这一点,猛地睁开眼睛,同时一把将几乎贴近自己的琉璃院吹雪狠狠推开。
水声哗啦作响。
“你好大的胆……”夜言的眼神变得冷厉,令自己感到意外的是他并不生气,只是对对方感到莫名的失望。就好像初见那天,跳着鹤舞的优雅女子只是一个美好的幻想。
他注意到对方有一双紫色的眼瞳,如同是凛然盛开的紫阳花,美丽又充满着魅惑。这时候夜言才瞥见她手上的饰品,那是琉璃院吹雪创造的圣器——名为夜寐的银制手链。
通过刚才切身体会了失去理智而身体不受控制的遭遇,夜言隐约知道了她是如何畅通无阻地进来的,想必外面的守卫早都被她用圣诀控制了。
而被推开的琉璃院吹雪以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盯着对方,明明是泡在温泉里却冷汗直冒——她看到的是一双蓝色的眼睛。
幽蓝之瞳,即是这个世界上最强之人的象征,代表着绝对的王权和无上的力量。蓝瞳点亮之时,与之对视的凡人都将臣服!
琉璃院吹雪吓得花容失色,罕见地露出失态的神情,紫色的魅瞳也渐渐褪色,露出原本的淡紫色眼瞳。
“对不起……”她低下头,出乎自己预料的是泪水居然止不住地外流,滴在水面上消失不见。
“你这么急切地渴求于我,想必也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权吧?”夜言冷声质问道。
“是啊。”琉璃院吹雪抹了抹眼泪,坦然道,抬头与夜言对视的时候眼神里透出视死如归的倔强,“如今妾身冒犯了殿下,要杀要剐随你处置。”
“呵,想不到外表柔弱的女子,骨子里居然也有白酒之烈。”夜言赞叹,可是语气丝毫没有敬佩的意思。
“生于乱世,又逢家道中落,这样的环境怎么会不养育出英烈女子。”琉璃院吹雪红着眼,咬着牙说道,“像公子殿下这样生来就站在世界之巅的人来说,想象不到世界上挣扎的俗人们组成的是一种怎样的炼狱,倒也不足为奇。”
“你是在讽刺我吗?”夜言表情毫无变化,似乎任何的语句都伤不了他。
“若殿下听起来觉得刺耳,便如此认为吧。”琉璃院吹雪并不否认。
热津房内静寂无声,两人对视良久,谁都不愿示弱移开视线。
终于,夜言开口了,“如果我说,其实琉璃院小姐不必向我献身献媚,我本来就打算一统你们东瀛,结束长久的动荡不安呢?”
琉璃院吹雪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可惜你太急了,真的太急了。”夜言无不失望地叹息道,“想必琉璃院小姐是不愿颠沛流离的人吧?亦或者你是追求权利和名利之人?”
“从大泱的公子殿下嘴里问出这句话,真是说不出的讽刺呢。”琉璃院吹雪不畏两人之间的身份揶揄道。
看来是认了,夜言在心里说道。其实对于这个结果他并不稀奇,也并没有因此对对方有任何的贬低之类的想法,毕竟两人的成长环境是天差地别的。
“既然如此,我们两人并不是一类人。”夜言看着她的眼睛,能看到她的眼睛透露出一丝动摇,“所以也并不适合在一起,谈婚论嫁就更不可能了。”
“是么。”终于,琉璃院吹雪垂下眼眸,她已经预料到自己的结局了。不是被打入冷宫就是被遣返回国,无论何种结局她都无颜面对自己的家族,最终只能以死了结了吧。
“我向往的是自由自在地活着,游历天下景,食天下烟火,和琉璃院小姐期望的那种生活不同。”夜言轻声说,像是在叹气,“琉璃院小姐是公子妃的身份入我王城,不过并未表明是谁的公子妃。你这么渴望权利和地位,不如试着靠真情实感让我弟弟倾心于你吧。我弟弟可是太子呢,比我这个王爷还要未来可期。”
给出了自己预料之外的结局,琉璃院吹雪惊讶地抬起头,有种绝境逢生的希望盘踞心头,可心中忽然变得空虚起来。
此时夜言已经起身准备离开温泉池,“当然,前提是用正当手段上位,魅惑王爷和魅惑太子的罪可不能一概而论。”
琉璃院吹雪扭头看向夜言,却发现对方只留下一个冰冷的背影,他从木栏上取下衣裳换上,将要出房之际,微微停顿,以一种淡然的语气说:
“对了……我之所以一统东瀛,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
语毕便无半点停留的意思,径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