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的法会还是照常进行,虽然有些急,但之前定下章程却在关键时候发挥了最紧要的作用,雍正在最后关头找齐了法会需要的物件与器具,虽然不比之前的规模,却也算是完整的祈福法会,不知道是不是由于之前已经遭受了破坏,而那人没有后招,祈福法会异常顺利的进行。
法会持续了一日,把众人搞得疲惫不堪,洛宁虽然昨日在得到了消息以后又喝下了安神汤,但是睡眠质量却没有往常好,自然也累得发晕,回到宫里,就见到了被雍正喊过来的老太医。
“李老,”洛宁点了点头,差点毫无形象的就坐下,虽然洛宁知晓老太医是被雍正叫来的,但循例——“你怎么来了?”
“皇上见娘娘脸色不好,心里忧虑,便让老臣在娘娘宫里候着,”老太医肃然道,“娘娘,让老臣请个平安脉,今日众人皆辛苦,皇上与娘娘尤甚,何况娘娘现下可不是自己一人了,若非必要,娘娘本不应该参与今日的祈福法会。”
若非必要啊。洛宁叹了口气,幸亏是熬过了,现在虽然累了些,却也没有别的特别,不过请个平安脉总是好的,特别是头三个月乃是胎儿最不稳的时候,虽然已经有了两次经验,但还是得小心。
不过……“李老,”见老太医认真给她把脉,洛宁趁机开口道,“上回你给本宫开的究竟是何药?”
老太医想也不想答道:“苦口良药。”
洛宁:“……”
这话说得真好听,洛宁用打个商量的语气说道:“李老,上次的药让本宫倒尽胃口,若是再来几次,本宫的食欲与味觉恐怕都没了。”
“娘娘多虑了。”老太医道,“药是苦的,却是对娘娘身子大好。”
她当然知道老太医不会害她,但是那药是人吃的吗?但洛宁可以预见的是,若是她开口说要换几味药,说不得就被老太医给告到皇上那儿去了。
难道糕点也笼络不到他了吗?应该不至于啊……洛宁默默无语的看着老太医,老太医也沉默的把着脉,一时之间屋子里安静得很。
“本宫没什么事吧?”过了好一会儿,洛宁小心翼翼的问道。
“娘娘最近几日可是没睡好?”老太医的眉头微微蹙起,声音有点哑。
问题就是没睡好,关键是哪能睡得好,洛宁呼出一口气:“的确,最近几日事情有点杂,李老应该也略有耳闻。”
“娘娘不应该被一些杂七杂八的事儿给扰乱了思绪。”老太医直接教训道。
“李老,”洛宁打断道,“这几日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本宫自然也想好好休养安心养胎,但是事情却不受本宫所控。是不是本宫腹中胎儿有……”
“暂且没有,”老太医飞快的拿起笔,刷刷刷的开始在纸上写字,“但是若是娘娘再郁结难舒几日,老臣不敢打包票。”
洛宁:“……”这明摆着是威胁吧?
洛宁苦笑道:“李老,此事你大可跟皇上去谈。”
通常麻烦都是自己找上门,特别是也许老太医不知道他们为了祈福法会压下了什么,但很快事情就铁定得有一个了断。
“皇上跟我说过,这些日子都松懈不得。”至于雍正有没有说过这些话,自然不好追究,老太医也不是会管这些事的人。
老太医一愣,随后摇了摇头,沉声道:“那娘娘也别再对老臣抱怨药苦。”
洛宁:“……”
欺负一个孕妇,老太医也好意思!!!
写完方子的老太医站了起来,“既然老臣来了,便也给阿哥与公主请个平安脉吧。娘娘最好先准备写果脯与蜜饯,但切记,不可贪嘴。”
还得限制吃果脯蜜饯!!!洛宁宽面条泪差点就这么滚下来了。
她才要告皇上去好吗?没见过一个太医敢这么嚣张的!!
不过,洛宁也只是想想,毕竟就算她真的告到雍正那儿去,现在雍正也没有这么多时间管这种事,更何况,老太医还是为她好。
话说祈福会过后,听了这么些经文,烧了这么多衣纸,本来应该越发心境平和,但是表面上得平静只能暂时掩盖地下的暗涌,若是底下漩涡过大,很快便压盖不住,浮上水面。
圆明园内,俨然呈现这样的气氛。
原本祈福完后准备走人的道士被拦了下来,道士离开本来是不应该,但是事出有因,该名道士的师傅病危,道士得赶紧回去见师傅的最后一程,这原本也是雍正默许了,但事情却出在负责调查祈福法会遭人破坏一事的官员身上。
事实上,由于要让祈福发挥顺利进行,所以昨天“取证人员”只能记录下一切不寻常,并且将被破坏的器具都拿走,所以现场是被破坏,但是发生这样的事情,现场并非最重要的。
负责的官员效率很高,甚至赶在了道士离开之前就把他们给拦了下来,不过这一拦,直接闹到了雍正那里。
调查的人员对待罪犯早就有自己的一套,无视了道士们的控诉,直接对着雍正说道:“此事本就有蹊跷,在事情尚未查清之前,本来就不应该这么早就放有嫌疑的人离开。”
道士气急,这不是事出有因吗?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官员道:“莫不是有人做贼心虚,才这么着急离开。”
“你什么意思?”一个道士高声问道,所有的道士皆一脸愤怒,若是他们手里有把桃木剑,说不定就直接对着官员喊“妖孽,待贫道收了你”。
官员无视气急败坏的道士,直接对着雍正说道:“奴才的意思便是,意图破坏的人,便是他们这群人之中的一个,或者全部。”
道士彻底被激怒了,有人高喊道:“你这么说什么意思?那些是我们最神圣的法器,比我们还重,我们会故意破坏?!你不要在这含血喷人。”
场面一下热闹起来,相较于道士的怒火,官员却更是老神在在,气定神闲,他们自然不是胡说的,官员也不把道士的叫嚣看在眼里,又直接对雍正道:“凡事皆讲证据,奴才若是没有没有个把我查出了个一二,自是不会拦着道长们的去路。”
“你们倒是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雍正脸上阴沉,声音却听不出喜怒。
“皇上,奴才们昨天彻夜问了秀清村大部分宫人的话,虽然最开始的时候并未问出个一二,但是若是把所有人的证供都串在一起,却是能得出一个结论。”官员拿出一个本子呈上。
“说。”雍正挑眉,揭开本子看里头的内容。
“并没有人看到过有鬼祟之人进入放置器具的屋子。”官员冷冷的说道,“为了祈福法会,秀清村内人员众多,晚上亦有人守夜,进出拜访器具屋子的人皆是光明正大,且有人证在旁,事实上,连道长们也没人见过有人随意进出这个屋子,进出最多的便是各位道长们。”
道士们的脸都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难看的很,“那是我们的器具,我们进去最多是应该的,但是你所谓的证据不会就是这个吧?这还不算是血口喷人吗?皇上,请你还我们一个公道!”
听着官员的陈述,雍正脸上的怒气更盛。
“当然不是,”官员没好气的说道,“你们仔细想想,你们真的没有落单的时候吗?那么第一个发现出事的人又是谁?”
道士们面面相觑,似乎是想从众人之间看出个所以然来。
“是我。”一个道士站了出来,“我第一个发现的,那又怎么样?难不成你怀疑是我吗?”
“怎么可能,二师兄对这些器具珍视如命,又怎么可能是破坏器具的人,”马上有人反映了过来,大声驳斥道,“证据,如果你怀疑我们,请拿出证据。”
“你没有证据就胡乱猜测,”这位二师兄一脸愤怒,“莫不是你为了邀功,想早些日子破案,才想要栽赃到我们师兄弟身上,你给我们泼脏水,究竟是何居心?”
官员针对的是二师兄,二师兄却开始将所有人都一起拖下水。
“哦?”官员似乎早就预料到有这样的结果,这些个官员都不是武夫出身,都经过科举八股文的试炼,要玩文字游戏,道士们绝对不是对手,官员冷笑了一声,又看向雍正,“奴才刚才并未说完,证据里显示虽然没人看见进出器具屋子的人,却是有人发现你这位二师兄似乎与某些人过从甚密。”
官员的态度越发的从容淡定,这份自信也开始让好几个道士动摇,其中有两人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忽然难看起来,“皇上,”官员严肃的开口道,“奴才请奏,请让奴才翻查这些个道士的行囊。”
雍正看着众人,沉声道:“准了。”复又对道士们说道:“若是你们是清白的,自然不怕搜查,还不如大大方方任由他们检查,若是冤枉了你们,朕自然会补偿的。”雍正这话却是还有下半句没有说,若是没有冤枉他们……这些道士的下场,可想而知。
由于搜查需要时间,雍正还有事情需要处理,只把权限再次交给了官员以后便匆匆离开,
二师兄自然受到了重点关照,道士们也从一开始的叫嚣,慢慢的收声,虽然还有人想替二师兄打抱不平,可是也在官员的铁腕作风下闭了嘴。
事实上,昨天此人的态度并非如此,才让他们都没有保持戒心,谁知道今天事情就转了个大弯。
其中有两人一直没有开口,官员也是个人精,直接走到两人面前:“你们两个,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见两人不说话,官员又道:“你们师傅不是病危?若是想早日归去,还请将所知道的事实和盘托出,兴许本官还能给皇上求个情。”
两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又看了一眼着急看着他们的二师兄,最后扫过一众师兄弟一眼。
一个德高望重的道长忽然站了出来,语气严厉的对着二人说道,“你们两个,究竟看到了什么,把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虽然他这么开口,眼睛对着的却是二师兄,“不要连累了诸多师兄弟。”
两人深吸了一口气,又看了二师兄一眼,很快有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