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5章 哥俩都难
楚行其实比谁都清楚。
随着大乾海上贸易的逐渐通畅，西学东渐的深化，大乾科学界正在飞速发展。
各类西方知识源源不断的流传到大乾。
而作为附带的，西方的科学知识、军事知识，也源源不断的为大乾所知晓。
目前的情况来看，板甲，尤其是沉重的半身甲、全身甲，在西方早就没有市场了，即便是在东方也没有几年寿命。
但是在东方，他依然很强势。
理由很简单，明军现在没有重型火枪啊！
既然明军现在还没有板甲，自然是要趁着这个机会利用板甲去收割一波！
不过这个时代，欧洲的近代军队已经是开始大规模的装备重型火枪用来对抗越来越厚的板甲了，其中最为典型的就是重型火枪了。
而重型火枪的出现，则是会让板甲，尤其是全身甲、半身甲彻底退出战争的舞台，因为要抵抗这种重型火枪，板甲需要非常的厚，而厚度上来后，重量也就不可避免的上来了。
以至于搞到最后，步兵们干脆不装备板甲了，直接穿着布衣上阵，只有骑兵还会继续装备加厚到了极限的胸甲！
这也是为什么楚行要让工部那边做好重型火枪的技术储备乃至生产的准备的原因，那就是重型火枪的发展是一个必然。
即便是全身甲退出了战争舞台了，但是超厚的胸甲却是依旧会长时间的活跃在战争的舞台上，而要对付胸甲，也不能用现有的这些小口径火枪。
万一你用小口径的滑膛枪，人家骑兵穿着胸甲冲过来，你的小口径火枪可就得抓瞎了！
尽管目前九斤火炮乃至板甲都没有开始大规模的生产，但是驻防在扬州，同时政治地位也是比较特殊的虎贲军，却是近水得楼台，以测试的名义拿到了最早一批小规模试生产的九斤火炮以及板甲。
其中就包括了曾经在楚行面前进行试射的三门九斤火炮，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小规模生产出来的三门九斤火炮，让虎贲军炮兵团凑上了一个九斤火炮队。
而板甲也是拿到了一百多套，其中全身甲和半身甲以及胸甲都有！
全身甲是用来装备刀盾兵的，半身甲是用来装备长矛兵的，而胸甲，则是装备骑兵的，同时他们也是尝试给火枪兵装备胸甲！
但是因为大乾王朝制造的板甲，包括胸甲都是比较厚的，基本走的是当代欧洲板甲的发展路子：为了抵御火绳枪造的越来越厚！
哪怕是胸甲，那也是有十几公斤！
火枪兵穿戴着这些胸甲进行作战的时候，非常影响他们的机动性！
最后只是尝试了一段时间后，虎贲军就是率先放弃了在火枪兵里装备胸甲的尝试，一边的陆军都还没有尝试的，但是看到虎贲军的测试结果后，也是直接给放弃了，但是陆军方面又是提出了另外一个可能性。
那就是既然现有的胸甲过于沉重影响作战，那么是不是可以直接放弃背后，只留下正面呢？搞一种正面胸甲呢？
这样的设想呈递到楚行这边来，楚行一看都有些无语了，这些人，连把后世的防弹衣都给搞出来了！
陆军方面设想的正面胸甲，其实并不是一面光溜溜的板甲，而是有一个厚布袋，然后里面插上一块钢板直接作为防弹所用，重量所有减轻，但是减轻重量后依旧没啥鸟用。
实弹测试里，现有的十四毫米火枪都能在中等距离击穿，即便是无法击穿，但是子弹巨大的冲击力还是会让这种钢板凹下去，对人体造成巨大的创伤！
因此尝试装备后，大乾救民军的火枪兵们依旧对这种防弹钢板相当的不满，虽然说线列作战的真正交战时间可能就那么几分钟，但是列队，调整队形的时候可是会持续数十分钟甚至好几个小时的，而且还得跑来跑去，穿着这玩意会累死人的。
而且这玩意因为钢板厚度减轻了，防弹效果也不咋地，穿这个，他们还不如穿沉重无比的胸甲呢，那玩意虽然重，但是好歹还能有点防弹效果！
最后楚行亲自下令，这种被陆军称之为正面胸甲的防弹钢板可以持续研究，但是不装备！
面对这些将领们一心要给火枪兵们装备板甲的想法，楚行相当的难受，这年头都是火枪时代了，在楚行看来，板甲也就最近几年能够用用，等到以后，除了骑兵装备胸甲外，其他兵种一律都不装备板甲的，因为穿了也没啥用。
虎贲军作为第一个装备九斤火炮和板甲的部队，这和他们的政治地位有关，同时也是承担了一定的装备测试任务，但是这却不是实战测试！
装备九斤火炮以及板甲进行实战测试的部队，却是第一兵团！
三月初八，襄阳城外，第一兵团的两万多兵力经过多日的行军以及持续的外围作战后，已经是成功逼近了襄阳，并把城内的明军彻底的包围了起来。
此时，后方远途运送过来的两门九斤火炮以及一百套板甲也是运抵了襄阳城外。
这些运到的盔甲大部分都是半身甲，此外则是全身甲，至于胸甲倒是没有多少！
看到这些新装备后，李大虎当场就决定，把这些板甲清一色装备给第一兵团下属的重甲步兵，尤其是负责登城作战的那些重甲刀盾兵们，也不管是全身甲还是半身甲又或者是胸甲了，反正这些板甲都比现在装备各种铁甲以及棉铁甲要好的多。
而这一百多装备了板甲的重甲步兵们，将会是东亚战场上，第一批在大规模实战里使用板甲的士兵！
而秦老四就是其中之一！
作为一个服役于第一步兵师第一步兵团的资深重甲刀盾兵，他早年就是悍匪出身，身强体壮加之刀术精湛，从军后虽然匪气重，经常被上司训斥，不过还是慢慢积功到了上士武勋，成为了重甲刀盾兵里的一个排长。
当他领到了一套全身板甲后，立马就是迫不及待的让战友帮他穿戴起来，穿戴起来的第一感觉就是安全！
全身上下，包括手脚都是被钢板包裹着，想要没有安全感都难！
第二感觉就是重！
作为一个在作战的时候，经常身披双重盔甲，里面一套棉铁甲，外面还有会披上一套锁子甲的猛人，他都觉得身上的这套全身甲沉重不已，其他人也就更是感觉沉重了。
再拿上腰刀和盾牌，这一身装备即便是秦老四这样的猛人在作战的过程里也是坚持不了太久。
因为第一批生产的板甲过于注重防御性能，因此非常的沉重，也只有这些以往都是重甲步兵的壮汉才能装备，而其中的全身板甲，更是需要从重甲步兵里再经过挑选，才能够挑选出来。
李大虎发现这种情况后，对下属道：“这板甲虽然防御力良好，不过依旧过于沉重，向军械司建议，适当的削减板甲的厚度，尤其是非致命部位的厚度！”
哪怕是防御再良好的板甲，但是如果士兵们穿戴不了，或者说是大量士兵都无法穿戴，但也只是一件玩物而已。
不能大规模装备的板甲，是没有多大的价值的。
这一批装备了全身甲、半身甲的重甲步兵们，将会成为进攻襄阳城的先锋登城部队！
按照以往的管理，进攻这样的坚城，大乾救民军又是各部队里抽调重甲步兵以及掷弹兵，组成了临时的两个突击营。
但是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些突击营里却是加入了装备了近百名装备板甲的重甲步兵！
攻坚战打过这么多，现在大乾救民军进攻坚城的套路也是相当的完善了，依旧是炮轰，挖地道爆破！
唯一不同的是，新带上来的两门九斤火炮威力惊人，沉重的炮弹打在城墙上，威力惊人！
当时让李大虎失望的是，这九斤的火炮依旧威力不足以轰塌那些厚实无比的城墙！
没办法，即便是九斤火炮，其火炮自身的重量以及威力而言，依旧算是野战炮的行列，要轰破这些厚度动辄七八米的城墙，得用十八斤以上乃至二三十斤的火炮才行！
九斤火炮轰不破城墙，那么自然是依靠爆破了，爆破后突击营开始在火枪、弓箭、火炮的掩护下发起冲锋！
这个时候，如果对方有着大量的火炮作为防御火力的话，李大虎断然是不会这么干的，但是襄阳城却不是黄冈城啊，因为准备不足，这城头上没有多少中大口径的火炮，己方的炮火完全能够压制对方的火力。
李大虎也才敢把突击营派出去！
秦老四身为二十多名全身板甲的重甲刀盾兵之一，虽然因为盔甲沉重，而无法做到一马当先，但是他却是用着稳重的步伐小跑前进，然后爬上城墙。
这刚上城墙呢，躲在城垛后面的明军士似乎早有防备，一杆长矛就是直接捅了过来，这可把秦老四给吓了一大跳，但是他很快就是发现自己屁事没有，当即就是忍不住高呼：“杀啊！”
仗着全身甲，把自己包成了铁罐头一样的秦老四连盾牌都是懒得举起，直接就是挥舞着长刀大步前踏，然后硬坑了敌军的数刀，直接手起刀落，一刀就是把距离最近的一个明军刀盾手给劈成了两半。
在他之后，又有两个穿着半身甲的重甲步兵也是跟了上来，这三个人，以秦老四为正面核心，两人一左一右为辅，杀的对面的十几个明军是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力。
鲜血，很快就是沾满了城头！
当突击营的近千人，将近八百多名重甲步兵登上了城头的时候，这一场襄阳攻防战也就决出了胜负，而接下来不过是战场上的垃圾时间！
半个小时后，李大虎就是放下了望远镜，然后道：“接下来的收尾战事就交给你们，恩，肃清城内的残敌的是，要注意手段，控制己方的伤亡，这城已经拿下来了了，本官不希望发生什么意外！”
“收尾后，给扬州报捷吧，嗯，再让他们送几百套板甲过来，这东西虽然重了点，不过在近战肉搏的时候还是挺好用的！”
李大虎对着身后的一群第一兵团高级将领们下了命令，就是走下了城外的这座高山！
这场攻城战已经是落下了帷幕，接下来的收尾是垃圾时间，他可没有这么多时间和精力亲自指挥好几万的大军肃清城内的残敌，这都是他麾下将领们的工作。
不过虽然攻克了襄阳，不过李大虎却是并没有什么太过喜悦，因为根据战斗的情况来看，城内的明军数量要比预估的少一些。
之前他们判断，城内的明军至少也有三万人以上，但是实际进攻的时候，却是并没有遭到这么多明军的抵抗。
满打满算，城内的明军也就一万多人，估计连两万人都不到，正是因为城内的明军数量不多，才能够让他用了一次总攻就拿下来。
同时城内明军的抵抗意志也不坚定，这让李大虎认为，这襄阳城恐怕已经是被明军给间接放弃了！
湖广地区的明军这么多，而襄阳这样的大城是不可能只有一万多老少残弱防守的，这兵力甚至都还不如京山城里多呢！
这不正常！
果然，很快通过抓获的俘虏就是得知，数天前，得知大乾救民军大举来袭后，城内的一部分守军就已经是离开南下了，而离开的明军达到了八九千人，并且都是精锐主力，剩下守城的人几乎清一色都是地方卫所兵，一个督标的募兵都没有见到。
得知这个消息后，李大虎那里还不知道，这马士英恐怕是开始放弃外围，准确集中力量死守部分城池了。
明军当缩头乌龟一直这么缩着头，接下来不好打啊！
现在不管是黄冈、武昌还是长沙，都已经是变成了硬骨头，不好啃，而且偏偏这两个城市经过马士英的改造，又都成了湖广的重要战略城池！
难不成真的要围困上一年半载的？
李大虎这一次南下，是越打越不顺手，以至于让他都是有些烦躁了。
现在都三月中旬了，再等两个月可就是雨季了，到时候己方的大军行动不方面，火枪和火炮的使用也是会受到极大的限制，到时候就得和去年一样，暂停大规模的攻势了。
而这样一来，陆军就没有办法达成去年所制定的战略规划：在崇祯四年雨季到来之前攻克湖广北部。
这南下攻势被拖住的太久，明王朝就能够抽调更多的力量南下，如今大乾王朝以东南之地对抗明王朝，已经是感觉到非常吃力了。
以三省之地养十万大军，每年上千万的军费，可是没有办法维持太久的！
如果明王朝持续抽调兵力源源不断的填上来，哪怕是大乾救民军再骁勇善战，恐怕也会被明军给耗死啊！
速战速决，这才是大乾王朝的核心策略，迅速击败一个地区的明军，然后占领该地，扩充己方的人口以及财赋，然后再扩军，以滚雪球的方式不断的壮大，这才是之前的大乾王朝发展的模式，并且也是未来一两年内大乾王朝的既定战略。
但是现在，这种战略似乎失效了，大乾救民军的大半主力被拖在湖广前线，虽然小胜不断，但是却是迟迟无法打开局面，这让李大虎颇为担忧！
湖广前线的李大虎烦着，而马士英也同样不好受！
接到襄阳失陷的报告后，虽然早就知道襄阳守不住的马士英，还是忍不住的叹气！
他本以为襄阳这座坚城，能够如同宋末一般，坚守多少年，谁曾想救民军那么厉害，大乾对城池的渗透那么深，救民军尚未开始攻城，城池就已经开始人心惶惶。
以至于到了精锐部队再不离开，甚至有可能直接崩溃的地步。
这湖广的战局是越来越难维持了，本来他是不想要放弃襄阳的，但是奈何贼军势大，他手中能打的兵力也是有限的，如今大部分兵力都是驻防黄冈和武昌，长沙的兵力少了一些，为了防止伪乾贼军绕过黄冈奔袭长沙，所以他是主动放弃了襄阳，抽调了在襄阳的数千督标以及数千卫所兵骨干回防长沙！
如今长沙是兵力充足了，安全有了保障，黄冈一时半会的也安全，但是对于下一步该怎么打，他却是有些迷茫了！
被动防备是肯定不行的，虽然这样的战术可以拖住伪乾贼军的进攻速度，但是也只是暂缓了伪乾贼军的南下步伐而已，这被动防守的城池，总归是会陷落的。
不管是黄冈还是长沙，都是如此！
哪怕是按照马士英的乐观估计，黄冈那边能够守住半年就很不错了，长沙这边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而这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也许一年后，伪乾贼军就能够夺取湖广北部！
这意味着大乾有了足够的战略纵深，即便是自己卷土重来，也难以短时间内对其产生剧烈的影响。
而且以伪乾的尿性，只要占据一地，就会迅速吸收转化当地的力量，使其为其所用，自己别说反攻倒算了，不被他灭了就不错了。
而一旦拿了湖广这半个粮仓，他都几乎已经能够猜出来接下来伪乾的动向了，直接吞并掉南直隶，成为真正的割据王朝。
一旦应天府丢了，那么基本也可以宣告整个江南完蛋了！
到时候江西、福建、广东等多地都会完蛋。
甚至于伪乾会夺取除了云南和四川之外的大片难过土地，成为真正与大明南北对峙的王朝。
而这是朝廷绝对无法接受的，先不提江南失守后会让朝廷彻底丢失江南这个税赋重地，更加重要的是，丢了江南后，大批的官员老窝没有了。
到时候弹劾自己的奏折就跟雪花一样会落在崇祯的案头，到时候自己就算是不想死，都得死了。
一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马士英就是不寒而栗，那种情况实在是太恐怖了，以至于让他都不敢深想。
所以现在的马士英觉得现在的局势艰难无比！
难啊！
李大虎、马士英，这个各自代表双方一线将领的都是对现有的战局充满了担忧，活脱脱的一对难兄难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