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暮色渐沉之际,刘得华惊叫一声,再次摘下耳机,激动地指着前方喊道:“那不是你家的车吗,威苏,太牛了,666!我真是看错了!”闻言,苏华接过手机,微笑着望向远处。
然而,那辆车并没有给他们确认的机会。当他们抬头准备看清经过街道时,车影已经飞快消失了一半。
从城南高铁站到城北的落星湖荆墅区,车程近两个小时,但一路上并没有尴尬的氛围。孙月是一位热情而时尚的长辈,她对当下流行的本地事物了如指掌。
一上车不久,杨颖就被她拉过来一起自拍。柏宪和孙月拿出一款ImS网红最爱的修图软件,边修图边传授给她一些心得和技巧。
天色已晚,他们下车时,落星湖吹来温柔的夜风。远眺湖边,别墅群错落有致,鹅卵石小径蜿蜒而入,眼前的英式庭院路灯如曙光一般闪烁着黄色的光晕。
杨颖忍不住想起《千与千寻》中会向人们打招呼的独脚灯。对于她来说,孙月就像是一盏独脚灯,不断散发着善意,给予那个独自来到陌生城市的她温暖和安慰。
刘叔帮忙拿行李,孙月则引领她走向家门口。
苏家是一座三层的独栋小别墅,外面有草坪、泳池和小花园,内部装修并不像杨颖想象的那样奢华,却更加精致温馨,散发着浓浓的家的氛围。
孙月拉着杨颖在里里外外介绍着:“晚饭后,我们可以一起去湖边散步,附近还有音乐厅和艺术中心,星城图书馆去年也迁到了这里,只需步行七八分钟就能到达。
你的房间在三楼,我早已为你布置好了。对了,你的房间正对着落星湖,晚上可以打开窗户,享受清新的自然风。来吧,我带你去看看房间。”杨颖笑着说:“孙姨,不用这么麻烦的。”
然而,杨颖被孙月拉着往楼上走时,她逐渐意识到情况与她的想象有所不同。她原以为只是在苏家做客两天,等开学后就会搬进学校宿舍。但现在,情况似乎有了变化。
孙月笑着对杨颖说:“你就当作住在自己家里吧,不要拘束。虽然明礼要求佳宿,但高二的周末并没有补课。以后每个周五放学的时候,我会让刘叔去接你。
你知道吗,我一直渴望有个女儿,只可惜以前在生孩子时遇到了一些健康问题,现在年纪也已经不小了。”她稍微顿了一下,又笑着说道:“年前你爸爸说要把你送过来,我天天都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等到你了。
你叔叔苏华太忙了,也不够细心。你看看,寒假的时候他和同学出去玩,十天半个月都不见个人影,回来了连个通知都没发给我。还指望我去接他呢,我才懒得理他。”
苏华,杨颖在脑海中默默回味着这个名字,然后想起在车上的那一幕,孙月突然为了这个名字冲着电话那头痛斥了一番。
孙月推开房门,回过头向杨颖招手:“快过来,看看你的房间。”
杨颖点了点头,走到门口,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叹不已。房间里洋溢着少女般的粉白色,配以梦幻般的色彩。桌上摆放着一只透明的水晶花瓶,里面插着几枝鲜艳的百合花,散发出清新而娇嫩的香气,仿佛在迎接新主人的到来。房间的一角则摆放着一台雪白色的斯坦威三角钢琴。
“我们家没有人会弹钢琴,过去只是把它放在客厅作为摆设。但是,你叔叔特意让人把它搬到这里供你使用。你喜欢吗?”孙月带着微笑问道。
杨颖望着这架优雅的钢琴,内心涌起一股亲切之感。尽管她从未学过钢琴,但她一直对这个乐器怀有憧憬。现在,她有机会亲手触摸并学习弹奏,她感到非常开心。
微笑着点头,杨颖回答孙月说喜欢这个安排。她对孙月的热情和关怀感到温暖,仿佛找到了一个家的归属。她决定珍惜这段时光,在这个精致温馨的房间里开始全新的生活。
她以往还曾拥有一台斯坦威大三角钢琴,多年不见,却仍感到亲切之情油然而生。杨颖微微点头:“谢谢孙姨,谢谢苏叔叔。”
“何谢之有,你这孩子真是太有礼貌了。”孙月眼中满是慈爱之情,欢笑挡不住挂在她的脸上。
孙月之前所说的纯属实话,她一直渴望有一个女儿,毕竟女儿才能成为亲密的心灵伴侣,而她的儿子,呃,就勉强能算得上是条秋裤吧。相比之下,杨颖这个小姑娘既漂亮又懂事,教养也好,听说还聪明过人,简直就像是送上门来的羽绒服。
考虑到杨颖辛劳了一整天,孙月也没再耽搁她,只要求她洗漱之后早点休息。
杨颖答应了,又将孙月送到门口。
苏家的其他人似乎都不在家,看着孙月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杨颖在门边靠着一小会儿,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晚上十点十五分,星城樟岭体育馆,当红偶像歌手林誉的“说爱你全国巡回演唱会星城站提前一刻钟匆匆宣告结束,林誉本人在团队的安排下迅速离场,只剩下体育馆内一片哭喊声和混乱。
代表林誉应援色的酒红荧光棒在整个场馆中扔来扔去,撕坏的手幅和砸坏的灯牌堆积在地上,形成一片凌乱的景象。
艰难地挤出体育馆后,几个男生感到一种解脱感,他们仰头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然而魔音依然环绕在耳边。
杨越超气得徒手撕掉t恤:“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这个死恋爱脑袋!辛辛苦苦不吃不喝蹲点抢到的VIp,居然要看他和别的女人求婚!!!啊啊啊!”
购买的演唱会周边短袖花了八十块钱一件,质量不错,他扯了半天也没能撕破,于是他使劲地咬了又扯,最后用了十根小黑夹固定住,心机满满的自然小清新丸子头也散乱开来,伴随着她哭天抢地的鬼叫声,她完美地演绎了什么叫做狂热不已。
其他几个女生也都是真情实感的林誉粉丝,此时已经气到模糊,她们拿着纸巾,用来擦拭鼻涕和眼泪。
有一个女生附和着大喊:“那个女人长得那么刻薄,凭什么和木木在一起!我真要气死了!他怎么可以这样!!!”
“是啊!她还比木木大五岁!我简直要疯了!!!”
边贺推了推眼镜,低声对旁边的刘得华嘀咕道:“前几天看电影,她们不是还夸男主角在演唱会上给女主角唱歌表白很帅吗?”
女生们不约而同地跳脚:“闭嘴!”
边贺顿时安静下来,宛如黄焖鸡一般。
刘得华无语地说:“我说,你们永远满足吗?”
然而女生们却更加疯狂地“啊啊啊”和“嘤嘤嘤”地叫着。
他实在搞不清楚:“那个小白脸身高不到一米七五,腹肌一块都敢秀,动不动就比心飞吻,声音娘娘腔,你们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几个女生抬头看着他,静默了三秒钟,突然拿着手中的东西扔向他。“木木明明有一米七六!你别造谣!”
“你有格调吗?还好意思说我们家木木!”
“你才娘娘腔呢,你全家都是娘娘腔!”在迎面而来的夜风中,刘得华下意识侧身躲避着飞来的暗器,就在他尚未重新站直身体的时候,又一波暗器向他飞来。
这几位生气勃勃的女生宛如失恋联盟的围攻大军,准备在体育馆内大肆嚷嚷。刘得华吓得目瞪口呆,口中连连呼喊着“救命”,一边不停地躲闪,一边朝苏华的身后方奔去,完全没有了刚刚对偶像的嘲讽和威风凛凛的气势。
苏华被嘈杂声吵得眉心发颤,而且被刘得华拉来拉去的动作已经让他的耐心磨损到了极限。他皱起眉头,抬头往前方望去。
女生们丢东西的动作突然停下。苏华的心情愈发糟糕,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就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的情绪,让他瞬间清醒过来。然而,这种清醒只是短暂的。
这几位女生的情绪并不适合独自回家,否则恐怕要被家长痛打一顿,甚至被当场绑在火炉下面炒肉,这些都算是轻判。万一半路上她们发疯了,进行一些“以我之血荐偶像”的行为,那些男生们可能要进入社会新闻的版面了。
到时候,指不定会被媒体定性为道德沦丧的败类。
于是刘得华主动提出和解,不厌其烦地劝慰女生们。在“偶像鲜肉千千万,谁谈恋爱谁王八蛋”的口号下,女生们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决定与男生们一起去吃烧烤,以舒缓彼此的心情。
夜晚的烧烤摊总是格外热闹,四周的聊天声都关于数以万计的生意,啤酒的冒泡声和烧烤调料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苏华并没有多少胃口,他的心情也并不好。他听着刘得华吹嘘了一会儿,又听着女生们讨论是否要“脱粉”、“爬墙”,困意再次袭来。
女生失恋后的体贴温柔是他乘虚而入的首选准则。为了给苏华提供机会,刘得华才建议来吃烧烤。但此刻他看起来并不积极,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刘得华感到非常烦恼,他意识到这个家伙就算再单身六十年也是活该。
苏华的回到落星湖已是深夜,他之前还给表月发消息说他今晚肯定会回来,但挂在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十二点,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没有收到任何来自母亲的急切连环电话。
他脱下鞋子换上了拖鞋,将外套随意地扔在沙发旁,然后爬上了楼梯。
二楼是书房、健身房和多功能影厅,还有他父母的卧室。整个楼层都没有开灯,安静无比。
苏华住在三楼左边的第一间房间,他走到自己房间门口,伸手搭在门把手上,眼皮也随着扭动的把手往下沉。
然而,当他还没有扭动到一半时,他的手突然一顿。
从门底的缝隙中透出一片微弱的光芒。
他的视线停留在那道微弱的光晕上,静止了几秒钟,苏华突然想起之前几次不愉快的“捉奸在床”经历,他松开手,缓缓后退了两步。
整个楼道非常安静,苏华左右扫视着。
最终,他在“火速进入房间低头认错,接受母亲的长时间教导折磨”和“随意选择一间客房躲避眼下的困境,享受暂时的宁静”之间,毅然选择了后者。并无他故,他实在是非常困倦。
右边的第一间客房最宽敞,与他自己的房间布局相似。他懒洋洋地走去,推门而入。
冲击而来的夜风让他感到凉飕飕的。苏华被微风吹得清醒了几分。
房内亮起了一盏落地灯,温暖的黄光洒下来,营造出柔和的氛围,将少女和周围的装饰烘托得如诗如画。
她靠在飘窗边,裙摆轻轻垂摆。
她手握着一枚炫目的打火机,火焰垂坠而出,在风中翩翩起舞。
正当烈焰婆娑般欲要被风吹灭之际,烟花般的声音响起:“咔哒——”
打火机轻盈地闭合。
而此时,两人的目光终于在空中相遇。
她面容似乎被某种不快笼罩,唇角微微下弯,透出一抹冷意。他们的对视持续了数十秒。
突然,苏华轻轻后退,若无其事地转身走向另一间客房。
然而,在他走几步后,他停下脚步,如折回正轨般,扶住门框问道:“你是谁,在我家阳台上闹着玩跳楼吗?”
男生的语气不太友善,身材高挑瘦削,身穿一件深色卫衣,偏头倚在门上的姿势使他露出半张脸,从中可见他白皙的肌肤,眉间的不耐之情仿佛在聚集。
杨颖几乎一瞬间将这位不善来者与“苏华”三个字划上了等号。
默然不语片刻后,她从飘窗处缓缓走下,微微点头示意。
就在此时,孙月正在苏华书桌前调整着台灯,追寻最完美的光线,以自拍的姿态。
听到室外的声响,孙月收起手机,匆匆离去。
“你在搞什么鬼?深夜在一个女孩子门口吵吵闹闹的,难道你知道我在房间里等你不成?难得见你这么聪明,读书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脑子转得这么快?对付我倒是有一套啊。”她走上前去,捏住苏华的耳朵,开始数落。
“妈,放开我!”苏华皱着眉头说道。
看到杨颖从房间里走出来,孙月又给苏华脑袋按了一下,转换笑容,关切地对杨颖说道:“若若,你还没睡吗?是不是刚刚过来还没适应?还是这家伙吵到你了?”
杨颖回答道:“不是,孙姨,我刚好起来喝水。”
面对着满脸写着“我他妈心情不好”的苏华,她的神情未变,礼貌地点了点头。
孙月这时想起要给他们互相介绍:
“对了,这位是我儿子苏华,也不知道像谁,性子不好又不会说话,若若,别介意啊。”
“这位是你沈叔叔的女儿星若,因为高考回户籍地考试的缘故,今年转回星城来了,以后就住在我们家。对了,星若也会去明礼中学,学校上了,你多照应一下她。”
苏华问道:“高考还有一年半,你这么早就转过来了干嘛?”
他故意表现出不欢迎,仿佛差一点没抓过扫帚在杨颖的门口打扫。
孙月再次狠狠按了按他的脑袋,递过来一种“给我闭嘴”的眼神。
事实上,在孙月看来,这两人也算是正儿八经的青梅竹马,他们同一天出生,一个是凌晨,一个是半夜,当时他们甚至商量着,两家人还开玩笑说以后要做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