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玉惜将此事整理了一下写封信送去了娘家,不管他要做什么,她都要早作防备才是。
至于那个叶青,怕是留不得了,宁玉惜让人将叶青带了来,有些事她要再问问他。
为方便照顾皇上,她近来都是住在圣宸宫,因此如意便将人直接带来了圣宸宫。
宁玉惜在前院的一处凉亭中见了叶青,他倒是不像上次那样无措,规规矩矩向宁玉惜见了礼。
宁玉惜见他这副模样倒像是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不由问道:“你可知本宫因何叫你来?”
叶青低垂着头面无表情,“小人自知罪孽深重,唯有一死。”
亭子里安静了一瞬,宁玉惜忽然感叹,“还记得上次在慈宁宫,本宫差点晕倒,还是你扶了本宫一把。”
叶青淡淡一笑,“娘娘好记性。”
“你可曾后悔?”
叶青始终低着头,“小人不曾后悔。”
看他说的果决,宁玉惜又道:“你说的话和你做的事可不大一样,那日事发,王彦卿本欲替你顶罪,你本可不站出来,可你还是承认了,
你也大可以找个替罪羊,偷偷将药动了手脚让人替你顶罪,可你没有这么做。”
叶青沉默一瞬,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至于找替罪羊…时间紧迫,小人没有时间这么做。”
宁玉惜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不远处花丛中自在飞翔的蝴蝶,声音清淡,“你很善良,本宫不知你为何替慎王做事,但本宫看得出来,这并非你本意。”
叶青眼眸微动,紧抿着唇,良久,“娘娘谬赞了,小人不过是个听话做事的走狗,此番事发,小人但求一死。”
看他一心求死,宁玉惜暗叹了口气,慎王的人,也确实不能留,刚要吩咐人将他带下去,便见钟神医过来寻她。
宁玉惜便让如意将人带下去,钟神医淡淡扫了一眼,待看见叶青的相貌时,霜白的眉毛微微蹙起。
“等等。”钟神医开口拦下了退出去的叶青。
宁玉惜不解地看向他,钟神医歉意道:“娘娘勿怪,老朽见此人相貌有些熟悉,可否容老朽再看看?”
宁玉惜虽疑惑,但还是同意了钟神医的请求。
钟神医再度打量起叶青的相貌,越看越觉得熟悉。
叶青被看的一脸莫名,她进宫几个月了,自然听过钟神医的大名,当今皇上的病症就靠着钟神医医治了。
“你可认识钟珣?”钟神医忽然问道。
叶青摇了摇头,“小人不认识。”
闻言,钟神医眼中闪过一抹遗憾,“罢了,可能是老朽认错人了。”
叶青施了一礼,转身离开,并未发现身上身上一枚黑色珠子随着行礼的动作掉了出来。
倒是目视他离开的钟神医看见了,上前捡起那珠子,刚要将人喊住还给人家,忽然睁大了眼睛,神情略显激动,他直接拿着东西追上叶青,“等等。”
钟神医拦住叶青,“这枚珠子,你从何而来?”
叶青看见那珠子,抬手摸了摸腰间,感觉到荷包里空空如也,知道那正是自己掉的,忙道:“这珠子是小人家传之物,还望钟神医能还给小人。”
听他这么说,钟神医神情更为激动,“家传?谁传给你的?他叫什么名字?”
“是小人的外祖父,他名唤叶珣。”
钟神医眉头微微蹙起,口中呢喃,“叶珣,怎么会姓叶呢。”
事到如今,叶青自然也知道钟神医怕是认识他外祖父的,看他那激动的样子两人之间的关系应该不浅。
叶青便道:“小人的外祖父幼时被养父母收养,那时不过三四岁,只记得自己叫阿珣,养父母便为外祖父起名叶珣。”
钟神医恍然,“是啊,阿珣走丢时不过三四岁,不记得自己姓什么很正常。”
他祖上世代行医,钟珣是他弟弟,比他小六岁,他十岁时家乡糟了灾,随父母一同去逃荒,路上年仅四岁的弟弟走丢了,这些年他一直在寻找弟弟,但始终没有线索。
这枚黑色的珠子便是他父亲为他们兄弟二人做的,将河蚌养在特殊配制的药汤中,长出来的珍珠不光颜色特异,长期佩戴更于身体有益。
他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找到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让他见到了弟弟的后人。
钟神医忙问道:“那你外祖父他,现在如何了?”
“外祖父十年前就病逝了。”叶青低落道。
外祖父自小学医,一生救治无数人,可最终却救不了自己。
钟神医神情悲切,但也有心理准备,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平复好情绪,拉着叶青问起了钟珣这些年的生活。
宁玉惜在一边看了一场大型认亲现场,脑瓜子嗡嗡的。
叶青的外祖父幼时被商州一对没有孩子的平民夫妻收养,可能是遗传,叶青的外祖父自小便对医术感兴趣,后来也成了一名大夫。
他妻子早早病逝,只有一女,女儿后来被一富贵人家公子哥看上,强行纳为妾氏,才有了叶青。
叙完旧,钟神医也知道了宁玉惜此番召见叶青的原因,对叶青劝道,“孩子,你有什么难处和我说,
我是你的伯外祖父,我一生未娶,你是伯外祖父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亲人,伯外祖父一定帮你。”
叶青眼中雾气氤氲,她自小被父亲嫡母赶出门,与母亲外祖父相依为命,后来外祖父也去了,便只有母亲一个亲人。
一年轻妇人带着一个女儿自然不好生活,她从小便女扮男装想为母亲撑起一片天,习惯了万事自己扛,除了娘再没有别人会没有目的的对她好。
但现在这个白发苍苍满脸慈爱的老人说会帮她,他是她的伯外祖父。
叶青止住眼泪,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她不想为慎王他们做事,但她娘在他们手上,她不得不听他们的话。
她本想着借着这次事发让懿贵妃杀了自己,如此她就是为了帮慎王他们做事才死的,想来他们不会太过为难她娘。
也省的她一直受人要挟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没想到现在会演变成这样,若是能活着谁又愿意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