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跟着南楠回来后简单收拾了一下,今天买了不少衣服还有防晒霜之类的护肤品,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账本将小票都夹在里面,正准备进卫生间洗漱的时候接到了浮猋的电话,今天办完电话卡后就给家里、敏敏、浮猋发了消息告知。
“浮大哥?”
“嗯,今天怎么样?还习惯吗?”
小姑娘听见门口有动静,走去了阳台:“还可以,吃了很多好吃的,楠姐还带我去买了新衣服。”
“她现在跟你在一起吗?”
对面熟悉的嗓音和阳台外地下车库打开的声音相重合,一辆重机车从电动卷帘门内慢慢滑出,一抹艳红色的摩托车影划过黑夜留下响亮的余音。
小明仔细看了一眼才回答道:“楠姐刚出去了,浮大哥,你找她有事吗?等她回来我跟她说。”
“没事,你早点休息吧。”
通话结束,新手机被紧握在手心,耳边男人的声音仿佛还在,如同京都的热气中久久不得蒸发。同样的情景也出现在远方的部队里,浮猋看着屏幕前最后的微信界面,小姑娘发了一堆照片给自己,有小吃、有街道、还有小明以后的校园,而自己刚刚发出的消息没有得到回应。
是不是不该放她走?
零点的京都街上是整个城市难得的安静时光,一辆辆机车从市区飞奔而过游走上大桥,威武的士兵雕像、通明灯光让城市的星月失去光亮,夏日的风从桥上呼啸而过映在车身上。刚上桥的骑手认出了那抹红色车影,不确定的加速靠近看清车牌后按响喇叭。暗黑色的头盔在光影下闪烁、黑色夹克在速度与风中微微鼓起,听到声音没有丝毫犹豫手腕拧紧油门,骑手们看着残影快速追上。
今天是周末,是城市骑手们难得的狂欢,郊区山道里灯火通明热闹非凡,聚集的骑手登上山顶将车辆停在一起,无人机跟随山道上行驶的机车将影像投向高高架起的荧布。红色的车影、嚣张的过弯、肆意飘扬的发丝,车上那抹熟悉俏丽的身影瞬间吸引懒散在一旁坐着的人群,看着她身后的车群众人发出欢呼。埋在黑暗中的男人走出,燃起的橙光被扔在地上狠狠碾压、踩灭,欢呼过后反应过来的人们纷纷回头看向他,白色的车灯照亮他,常年健身的肌肉线条被黑色短袖包裹,右臂上布满黑色纹身,线条清晰中可以看出是一张女人的脸。
山下的车群很快来到这里,男人抬手看了一眼手腕的手表,嘲讽的意味从他唇角扬起。南楠停车跨下车身,摘掉头盔看向众人中那显眼的男人:“好久不见,焦屹。”
“技术差了。”
“谈谈?”
曾经都是一起骑车的好友,大家都很识趣的给两人留下一片安静空间。从南楠出现开始,焦屹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她:“你变了。”
肩膀微耸,满不在乎的看向山下:“你也是。”
“既然走了干嘛还要回来?”
“回来确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怎么出去一趟找到自己想要的了?”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我不是很确定,所以想回来看看再确认一下,是不是那个人。”
“确定的结果呢?”
“只是一段时间的相处、只是短暂的分离,我很想他。所以焦屹,我们放下曾经好不好?”
“不好。”
“焦屹。”口袋中露出一个信封递到男人手中:“放下吧。”
接过信封看见上面熟悉的笔记,焦屹没有过多停留,将那一片纸撕的稀烂:“南楠你是不是过得太顺风顺水了?都已经忘记了我们本来就不是同路人,我不会去走任何人给我安排的路,你也不例外。”
一个眼神、一次短暂的谈心结束。
“焦屹,我现在很怕死。”
这句话像是刻在焦屹脑中,怕死?他们曾经活在淤泥中、徘徊在生与死的警告线,来回挣扎嘲笑死神的无能却又在寻找生活的希望。现在她说她怕死了?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记忆被拉回从前,那是属于三个少年的故事,那个故事里有焦屹有南楠还有另一位久久不被提起的少女。曾经他们意气风发、各有志向,可是慢慢偏离航线,现在好像只留了自己还在回忆的沼泽里漫步挣扎。橙色的光再次燃烧起来,山顶上独留的身影额外悲凉、孤独。
南楠回来时天已经朦亮,她一个人去了曾经的学校、画室,走在曾经走过无数遍的道路上,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让她决定了某一些事情,热水浇淋在身上在密闭的空间中游荡的蒸汽让人沉迷。
永谢布浮猋,我很想你。
小明起了个大早收拾了东西后拉着行李箱下楼,南楠已经穿戴整齐在楼下等她了。
“楠姐,早啊。”
“早,吃早饭,我送你去学校。”
“浮大哥昨天打电话找你,你跟他回电话了吗?”
“嗯,回短信了。”
“那就好。”
周一的早高峰异常拥堵,两人拉着行李箱到学校的时候,一种浓烈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到处是送新生的家长、热心的学生会,少年少女们笑意盎然、家长们絮絮叨叨满是不放心。报到、缴费、办学生卡、领被子、找宿舍一套流程下来,让一夜未眠的南楠感受到了久违的疲惫。
好不容易将小明安顿下来,两人匆匆在学校食堂用完午餐就要面对别离。
“楠姐,你要和浮大哥好好的。”
南楠点头回应:“会的,你也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情打电话。”
“好~”
看着那像大姐姐一样的背影慢慢离开,少女呼了一口气跨进宿舍大门。
南楠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又确定了一下返航的机票开车回去,陈阿姨到的时候,南楠已经坐在客厅等她。
“陈阿姨,对不起,这几年辛苦您了,以后不用来了。”
“南小姐。”
环顾这个自己曾经长大的地方,好像随着自己以前的放纵随性,已经被改的面无全非了,除了这个房子以外里面的一切设施,仿佛没有一丝父亲存在过的痕迹。
“我不会再回来了,所以,不用打扫了,这间房子就这样吧。”
今年、今天、这时这刻,南楠学会了放下。
离开时她打开了全屋安保系统,所有电器也被陈阿姨断电、家具被盖上白色罩子,随着陈阿姨离开南楠拖着一个行李箱打车去机场,路上看着外面人们急促的步伐,内心有着说不出的轻松。
浮猋我来了,我那未来的生活、最向往的生活,我来了。
早晨的浮猋一起床就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昨晚没有任何回复的界面上赫然发着几条消息,第一条是一张机票的截屏,第二条:浮猋,来接我吧,接我回家。
如冬日拥抱阳光、雪地遇到烈火、沙漠长出绿洲,短暂的分离让两人在市区最豪华的酒店里难舍难分,明明初见时那么跟随天性的南楠却在真正交往后显得有些保守,确定关系后没有再对男人有任何的撩拨以及动手动脚,乖巧的模样都让浮猋以为她转性了。多日的隐忍一下子涌出心头,狂烈的发泄着自己压抑许久的心情,靠近、相拥、不分你我,唇间的铁锈味告知他们此刻有多真实。
南楠清醒时落地窗外已经出现晨光,昨天落地已经是夜里,飞机上也没有吃东西的她现在有点饿了,但是紧贴在自己身后的胸膛温暖的让她现在不是很想起来,轻轻转身看向闭眸的男人。那曾经在画布上毫无保留展现才华的手指,抚摸着那古铜色的肌肤、挺翘的鼻梁,第一次见面就发现了男人的眼睛很好看,睫毛很长、很浓、很密,想起昨夜的这双眼中透出的克制,再到后来一发不可收拾的炽热,让一向在浮猋面前不太正经的自己羞红了脸。
扰梦的手指被抓住,男人没有睁眼健硕的双臂用力拥住怀里的女人:“饿了吗?”
毛绒的头在胸前微动:“嗯。”
声音不似以前的娇俏带着沙哑、柔弱,让本在腰部的双手一个用力,身体被翻过身,纤瘦的肩膀上传来一阵疼:“我也饿了。”
客房送餐服务敲响房门时已经是下午,浮猋穿着睡袍打开门,拦住了想要推着餐车进来的服务员。
“谢谢~我们自己来就好。”礼貌而不可拒绝。
从卫生间出来的南楠看见,精神抖擞在餐桌上摆放餐点的浮猋,想起刚刚照镜子时看到自己肩膀、后背、后腰的牙印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真的狗。”
“狼狗?”
“永谢布浮猋!”
昨夜两人连澡都没有洗就匆匆睡了,刚刚起来时自己整个人都是虚的,现在想想就后悔,这简直就不是男人!是狗!还是一只喜欢装摸做样的狗!
“我的错,先吃点东西。”讨好却不真心认错的样子,有点欠打。
“滴滴滴。”
浮猋看着吃的狼吞虎咽的南楠,走到露台外才接起,部队里长官的话语让他剑眉微皱。
黑熊来了,在市里。
难得吃撑的南楠看见浮猋从露台回来,挂完电话后的他,脸色有些严肃,递着牛奶到他面前:“怎么了?是有任务要走了吗?”
摸了摸还带着水汽的发丝,将娇柔拥进身体里:“本来还想再陪你两天的。”
“没事,你去忙,我等会儿自己开车回部落。”
“等等,我有东西给你。”
看着浮猋转身走到散落在门前的衣物中,掏出钱包从里面拿出一张银行卡,南楠挑眉:“怎么上交存款啊~”
浮猋浅笑:“是啊,全部家当都给你。”将银行卡放在昨晚还攀附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心:“前些年我家里欠了不少钱,有治病的还有我上学的,这些年慢慢的还完了之后,其实也没剩多少,南楠,我能给你的不多,但是我有的都会给你。”脖颈上的银牌被摘下,附在银行卡上:“包括我的命。”
银牌上是赫然清晰刻着永谢布浮猋五个字,背后是出生日期和一串号码,抚摸着那尚且残留体温的牌面,将两个东西紧紧握在手里,红唇抬起吻上那锁骨上的圆形疤痕:“嗯,都是我的。”
将南楠没吃完的餐点全部咽下,没有一点浪费,吃相斯文又好看,两人穿好衣服相拥坐在露台上,看着楼下的热闹享受片刻温情。
“你有这个酒店的VIp?”
“嗯~”坐在男人怀里的感觉太舒服,让她懒散安逸的不想起来。
“vip是不是不用身份登记?”
昨天浮猋就发现了这个细节,南楠带着他没有经过前台,包里的一张黑金色的卡片却直接就能打开顶层的套房。
“对,我有一个朋友是这家酒店的股东,这个黑卡是她之前送我的,是有一个黑卡服务,只要在他们范围内的酒店,用短信发个密码给客服再提前告知时间,就能用卡片打开卡上相同编号的房间。”
手指翻到卡面背面,上面刻着1006跟这间套房的房间号一样,看着浮猋面露思考的模样,南楠好奇的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京都很多酒店都是这样的。”
“这种黑卡服务一般都有哪些人用?”
思量片刻:“一般是一些名人、明星之类的,就是不方便去前台登记身份。”
“那还是有身份信息?”
“嗯,肯定的。”
“那如果别人的卡丢了呢?被人盗用?”
南楠摇头:“这个就说不好了,但是发卡前登记信息的很详细,而且要手机提前预约,密码也只有本人知道,所以应该不太可能被盗用吧。”
手掌附上胸前不断晃动的头顶,轻吻了一下:“帮个忙?”
南楠回头看着浮猋,眼神中透着了然:“我就知道你问这么多,不会白问。”
浮猋无奈的笑了一下:“没办法,我们不能暴露身份,没有准确信息也不能要求酒店配合我们,所以~你这张卡征用一下?”
南楠从他身上坐起往房间里走:“好的,但是你要记得跟单位报销哦~一晚不少钱呢,都是咱们以后的养老金,你可不能当冤大头。”
“好好好。”
手机翻到短信的界面将内容放到浮猋面前:“这串数字就是密码。”
SFJdNN1006VIp
“这个密码是怎么生成的?”
南楠跪在行李箱面前翻找着什么东西,背对着浮猋回答:“身份京都南楠1006号vip的缩写,地址是出生地,号码是发出的卡号。”
“这么简单?”
“也不简单,毕竟现在很多名人生活的地方也不是他们的出生地,出生地、出生日期在网上基本都是造假的,除非是真正身边的人否则很难弄到。”
终于,南楠从行李箱中的一堆盒子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盒子,眯着眼睛靠近浮猋的小模样,像极了一只小狐狸。精美的礼盒打开一对戒指在闪耀,没有钻石点缀却光芒四射,两枚和田玉戒一枚红玉一枚墨玉,戒身雕琢着细致的花纹。
小手将墨玉拴在刚刚铁牌的链子上,缓缓走向浮猋:“两只对在一起时是一副寓意美好的画哦,保平安的,我前些年在拍卖会上偶然发现的,一群不识货的暴发户都嫌弃玉小,当时都没怎么跟我抢。”
草原最烈性的孤狼在柔夷玉指面前低下高贵的头颅,心甘情愿的臣服,属于南楠独有的嗓音在耳边诉说驯服的咒语:“永谢布浮猋我会保你平安,我们会很幸福。”声如银铃、甘冽清纯。
刺手的发鬓扎进柔软的腰部,感受到窒息的拥抱南楠挣扎着低下头:“你不给我戴上吗?”
浮猋抬头从盒中取出红玉,戒指内侧滑过那只左手的无名指,停留、轻吻刻上,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真诚而温柔:“回去就是拿这个?”
南楠摇头:“也不光是为了这个。”
“我回去就打报告,我们结婚?”
“当然,定情信物你都收了,不打报告可收不了场。”
前天那一瓶矿泉水的定情信物刻在南楠心中,这次过后以后她不会再回那栋房子了,所以将很多东西都带了过来,其余那些带不走的东西就慢慢在那栋房子里与时间逝去吧,欣赏了半天手上的戒指,特地翻出了这枚对戒果然很适合。
灰姑娘的钟声终究响起了,温情结束,但是他们还有以后很多机会,他们以后一定会很幸福,会像部落的阿婶、阿叔一样两人相守到老,会像阿奶、阿爷一样,坐在属于自己的院子里看着自己的家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浮猋跟在南楠身后拉着那个很轻但是异常贵重的行李箱,套房的客人非富即贵为了足够的隐私,都是单独的电梯刷卡后才能使用,电梯下楼速度很快但不会令人感到不适。跨出电梯门,一对戴着口罩、墨镜包裹严实的男女,令浮猋瞳孔微缩快速拉近身旁的南楠,巧妙的避开了与那两人擦肩触碰。
南楠看出了不对劲,没有停下脚步,快步跟在浮猋身后去停车场,待两人上了车才开口问道:“怎么了?”
“没事,我要回去了,你自己开车可以吗?”
“开玩笑,我可是老司机。”
拍了拍那俏皮的笑容:“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消息。”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