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讯公司，智能感知事业群，院长办公室。
郑勇和韩文生跟投资人吃过饭以后，又回到了公司。
两个人把办公室门一关，人手一根烟，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我说老韩啊，关于智能机器人量产的事，你还不打算松口啊。”
韩文生用手挠着下巴，吐出几口烟气，淡淡地回应：“还没到时候。”
“那到底怎样才算到时候？”
郑勇略微有些恼怒，
“我知道，完全进行复制性量产，有可能出现伦理性问题。毕竟，你家小公主脑袋里的记忆芯片，全世界可就这独一份儿。”
“它不能被复制，也不可能被复制！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但我们可以复制除记忆芯片以外的其他工艺嘛，而且身材和样貌也都可以交给客户定制，不会跟你家小公主长得一样的。”
韩文生摇摇头，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内：“你知道的，这些并不是问题的全部。”
“哦？那还有什么？”
韩文生下意识想从兜里再掏出一根烟，但忽然间，他听到了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于是赶紧把手又缩了回来。
咚！咚！咚！
“爸爸，我可以进来吗？”
韩文生赶紧把窗户打开通风，然后催促老郑把烟头给掐灭：“可以，进来吧！”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恢复了常服的韩轻悦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了进来：“爸爸，郑总，来，吃水果。”
韩文生轻咳一声：“那个，轻悦啊，不是跟你说过么？在外人面前要叫我院长。”
韩轻悦俏生生地站在原地，眉眼眯成了一道月牙：“可是，郑总应该不是外人呀！”
“说得好！咱们公司里的人都不是外人，轻悦啊，以后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别听你爸的。本事不大，规矩不少！”
郑勇很是开心，他好久没有跟小姑娘说上话了，今天再次见面，没想到她竟然变化这么大。
“嘿嘿，好啊好啊，还是郑总对我好。”
说着，韩轻悦蹦蹦跳跳地来到了郑勇的身边，抱住了他的手臂。
郑勇怜心大发，正打算摸摸她的小脑袋，没想到韩文生一声怒喝：
“离我闺女远点！身上一股烟味儿！”
郑勇顿时僵在原地，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老没羞！有种你下半辈子一根烟都别碰！”
韩文生也没恼，伸手掏出两片口香糖，扔给郑勇一片：“不碰就不碰，先把口香糖吃了，以后你也少抽点。”
郑勇微微感到有些讶异，虽说今天让他感到惊喜的事情并不少，但最让他惊喜的，还是眼前这对父女的变化。
双向奔赴的那种变化。
“那我先走了哈，爸爸，郑总。”
“好嘞，你去忙。”
感觉跟韩轻悦对话，心情都不自觉地明快了许多。郑勇暗自决定，以后一定要多来老韩这边逛一逛。
“说起来，姑娘刚刚的表现，不太像是她自己学会的啊，是你教的？”
虽然郑勇在机器人领域并不是最专业的，但他好歹也知道，智能体想要学会做一件事，是有一个过程的。
人工智能可以学会照顾别人，也可以学会共情，但要做到像韩轻悦那样，举止神态如此自然，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因为人工智能的出现，就是为了高效率地解决问题，而情感的表达则反其道而行之，并不是一个追求效率的过程。
所以能让机器人自然地表达情感，比让它解决问题要困难得多。
韩文生沉吟片刻，叹了口气：“我哪里能教她这些东西？这大概率，都是她的心上人教给她的。”
郑勇来了兴趣：“哦？她还有心上人？老韩，这事儿你可没跟我讲过啊。”
韩文生摆摆手：“这有什么好讲的？说正事儿，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有一个担忧。”
“你觉得那帮投资人知道轻悦的存在以后，真的还能接受次一级别产品的问世吗？”
郑勇并不能理解：“为什么接受不了？核心技术掌握在我们手中，就算他们接受不了又能怎样？他们有的选吗？”
“他们确实没得选，但是，一旦他们发现，产品的性能不如预期后，就会开始寻找原因。”
韩文生接道，
“他们迟早会意识到，正是因为有了记忆芯片，有了过往12年真实的生活经验，才能让轻悦表现得如此自然。”
“所以他们会想方设法寻找记忆芯片的替代品，甚至会铤而走险，选择主动研发记忆芯片！”
“轻悦只是一个特别的例子，她是死后记忆才被移植到芯片内的。”
“但如果将记忆移植的研究常态化，你能想象到，未来这个领域的研究，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郑勇的表情终于变得严肃了起来：“我懂你的意思了，老韩。确实，目前这个领域的研究还接近空白。”
“如果贸然开启研究，在行业规范还没有建立起来的当下，恐怕科研界真的会群魔乱舞。”
“一般情况下，实验所需要用到的志愿者，如果已经过世，那么需要征得志愿者家属的同意。”
“如果没有合适的志愿者，实验理应停止进行。但......”
“要是有的研究机构，在没有志愿者的时候，也要选择创造志愿者呢？”
韩文生点点头，神色凝重：“没错。国内还好，我们的科研工作者都还是有良心的。”
“但如果传到国际上，无疑会加剧一些暴力犯罪事件的发生，特别是一些有钱人，会想方设法推进这一研究进行！”
“老郑，我可不想当罪人啊！”
郑勇重重地点了点头，他兀地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慢慢地，他来到了他来到了办公室面向工位大厅的透明窗前，将窗帘缓缓拉开。
一些路过办公室的员工看到郑勇站在窗前，纷纷低头向老总问好，郑勇也都微笑颔首，予以回应。
不远处，韩轻悦在工位间的通道中来回跑动，为同事们输送着水果。
“霞姐，我帮你倒杯水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倒就行。”
“那我帮你扎个辫子吧，一看你今天出门就很匆忙，连头发都没来得及理。”
“哈哈，这都被你看出来啦？那就麻烦你了。”
“涛哥，这个机械臂为什么不动弹啊，要不要我去库房帮你换个新的？”
“不用，你左脚边那个箱子里就有，帮我递一下吧。”
“浩哥，这行代码会导致栈溢出哦，要不我帮你改一下？”
“好家伙，轻悦，你什么时候来的？走路怎么都没声儿？话说你怎么知道栈溢出的？这段儿代码我都还没跑呢！”
“嘿嘿，我提前用数据推演过了啊。你看，只需要这样就不会栈溢出了啦......”
郑勇平静地望着这一幕幕，默默地感受着这里的工作氛围。
韩轻悦那灿烂的笑脸，灵动的身姿，仿佛已经成为了这里的印记，印在了所有员工的内心当中，成为了事业群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忽然间，他转过身，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老韩，你说得对，我同样也不想当罪人。”
“我明天就召集法务部开会，商讨对策，尽快给到上面一个推进方案。”
韩文生站起身，来到郑勇面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了，老郑，那就拜托你了。”
......
翌日清晨，平城斯诺克学院。
虽然听教练们提起过平城学院的很多事迹，但这确实是凌志第一次真正地来到这里，仰望着这座学院。
红砖绿瓦，晶莹剔透，映衬着晨曦的微光，使得整个建筑都多了一丝神圣的气息。
进入到学院内部的过程一帆风顺，保安很快就认出了凌志，并且热情地给凌志打着招呼引着路，仿佛凌志是这里的常客。
走进正门，一张张精致的球桌被摆放在小隔间内，沙发、套椅、球杆架、茶壶桌一应俱全。
不远处有小隔间亮着灯，凌志并没有着急过去，而是走进一个没人的小隔间内，抚摸着光洁的台面，感受着这里的氛围。
平城学院整体来讲并没有广府学院占地多，但在成立之初，学院就邀请了国内最为知名的设计师来为学院进行装修，使得平城学院的训练环境始终处在全国领先的地位。
球桌上方已经配备了最新的自动扫台机，球台中央有着三角形和圆形的印槽，凌志猜这里的球桌应该都有自动摆球的功能。
墙壁上的电子屏幕能够实时记录比赛的球形变化，凌志拿遥控器试了一下，看到最新的五芒星图和AI线路生成技术也都已经内嵌入设备之中，顿时觉得，徐指导在学院建设上的用心程度，他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待了半晌，凌志把隔间里面的电源全部关掉，来到外面的走廊上，朝着那些亮着灯的隔间走去。
这个时间段还算比较早，练球的学员还不是很多，每当凌志路过那些亮着灯的隔间的时候，房间里的小学员也都没有朝外面看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练着自己的球。
终于，当凌志走到某个隔间门口时，发现了熟人，而房间里的时芮涵刚好正对着门口，看到凌志之后，兴奋地朝他挥挥手，示意他进来看看。
走进隔间，凌志发现是朱文辉在和一名身穿黑色上衣黑色运动裤的学员打练习赛。
黑衣学员只是简单朝凌志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而朱文辉则朝着凌志招了招手：“哟，来了。”
“嗯。”
但两个人都没有进一步聊天的意思，于是凌志把目光移向球局，马上就明白了原因所在。
此时该朱文辉击球，但白球却藏在了左下袋口快要掉进去的位置，很是尴尬。
在这个位置进攻显然风险很大，然而关键问题是防守竟然都没有太多的线路可以去选择。
此时左上、右上、右下袋口附近均停留有一颗红球，受到袋角和蓝球影响，白球看不到右下和右上的那颗红球，唯一能看到的左上顶袋红球是个远台超薄球，基本上没有任何打进的希望。
下半台台中还有一颗红球，右侧库边也还贴着两颗红球。
这种局面，如果不选择进攻，那基本上也没的防，因为只要白球一露头，那么三颗袋口红球全部被防住的概率很低。
更何况现在朱文辉比分落后，只要有一颗红球露出来，这局比赛就差不多交代了。
所以到底是该进攻，还是该防守，朱文辉陷入到了两难的境地。
这个局面，有点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