籍吏颤声道：“是是是……”
“责令你，五日之内，亲自去明州查验清楚！”
“五日啊？这明州路途遥远，若单单为他一户……”
这算出官差还是办私事啊？若是出官差，两个公人一去一来，且莫说时日上，五日是断断不够的，那还得花费多少银钱……
大齐的规定，每州每县的财政是统辖负责制，即朝廷每年拨付一定的款项给州里，州里每年按规定交纳地方税收。
“府令大人，为了区区一户人家，劳师动众地去查验，这个花费不小啊……”
“该花的，再大也得花！”许府令掷地有声。“若你们当初逼他有了原籍证信再入籍，哪里来这些事！
“今日若不查验清楚，将来有人查起来，看你们如何交待！”
州里百姓上百万，哪里便有人来逐一查检！这不是危言耸听吗？
“上边儿从来便没有……”
“不可心存侥幸！如若五日之内查不清楚，你便卸职吧！”
许敬起身，不再理会籍吏。
……
话说这张籍吏见实在是纸里包不住火，便找来来龙县籍吏石生。
石生听完张籍吏这一翻叙述，笑道：“张籍吏只不要怕。此事你我虽得了他吴旭的好处，但最该怕的，却是吴旭他们。我们何不将此事告诉吴员外，反正，他有的是银钱，手下又有人……”
“好主意呀！”张籍吏一拍石生的头。“这样，我们不花一两银子，只需躲在哪里快活个三五日，让他吴旭去将原籍证信取来，事情便成了！”
“且还可再赚一笔……”石生笑道。
“对呀，还可以向他许敬再报一笔差账！”
二人合计妥当，当下便来寻吴明聪。
吴明聪听罢二人的话，笑道：“早知会给二位添下这般麻烦，吴某早便安排人办理了。”
他回头对身边的小厮道：“去请瑞公子过来。就说，将前日从明州带回来的东西拿来。”
不一会儿，果然见张德瑞拿着一个小匣子来了。
吴明聪接过匣子，打开道：“吴某上月着人回了一趟老家明州，重新办来了籍账证信，请两位官人带回去复命。”
张籍吏接过来一看，果然是吴旭一家五口的原籍证信，尾部还落有明州和凤仪县两级衙门鲜红的官印。
呃……怎么会如此凑巧，知道许大人要发火？
两位籍吏面面相觑。
“张大人，石大人，”吴旭招了招手，上来一个小厮，手里托着一个托盘。
“我吴旭的事，又劳烦二位辛苦跑一趟。二位不妨趁出公差的机会，出去玩耍玩耍，也好卸一卸近来的忙碌劳累。”
小厮掀开托盘上的红布，下面是白花花两锭银子。
石生眉开眼笑道：“正是正是！这一年一度的端午节，莫说张大人，就是我这个县属小吏，也累得人仰马翻。正该出去松快松快！”
说着，捡起两锭银子，在手中掂了掂，递了一锭与张籍吏，道：“我们切莫要辜负了吴员外的一番体贴才是。”
那张籍吏原本有些犹豫，一见这白花花的银锭，也笑道：“那是那是！吴员外是何等人？也是书香门第！自然是不肯在证信上做手脚的。”
白纸黑字，还有官家印信，任谁也挑不出毛病了吧？
原本只以为骗许敬三五两银子使使，不承想还白白得这些！这岂不是吃了肉又泡汤么……
这东窗事发发得太妙了！最好多发几回……
看着二人欢天喜地离去的背影，张德瑞冷笑道：“一对儿只见银钱的奸污狗吏！”
吴明聪端起一杯绿茶，饮了一口，道：“若没有这样的狗吏，你如何办得成事。”
张德瑞道：“幸亏义父想得周全，事先便做好了这假证信。不然，若真叫这一对儿狗吏去明州，那岂不是要坏事儿！”
吴明聪放下茶杯，抬起头，笑道：“你以为他二人真的会不远千里去办这事儿？”
张德瑞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对对对，他二人来家中，便是没打算要去。”
吴明聪笑了笑，不语。
张德瑞冷道：“待我重新坐了江山，第一件事便是要处置了这两个狗吏！”
“天下之大，这般碌碌蛀虫何止他二个？怕是得好生整治才行！”
“那是。想来，我大齐都被这样的蛀虫给蛀坏了。”
“天家宗室不定，夺位之变频发，这天下不乱才怪。”
张德瑞听得此言，心下一惊，道：“义父的意思是，宫变太频繁，才导致天下混乱？”
“不然呢？主位定，民心方定。”
“那义父的意思是，我们不夺江山了？”
“那怎么可能！只是，也不能再这样变故不息了。国之动荡，民之苦觞啊！”
看着吴明聪专心致志调弄茶汤的样子，张德瑞突然心生异样。
父母如此睿智，尚且两次都保不住一席皇位。我就算坐到那个位置上去了，又能保住吗？
眼前此人如此有谋算，等将来我坐了上去，他会不会黄雀在后，砍我一刀，自己夺了位去？
张德瑞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怎么会，怎么会！他只是想救出母亲而已。他在永泰公主身边那么多年，可谓近水楼台。如若他有异心，怕是早便动手了。还用等到这般境况？
……
……
吴曼曼在床上醒来，已然是日上三竿。
她听得汪若芸和丹儿在外间说话。
只听丹儿道：“不承想，这个崔公子，还是个多情种子！”
汪若芸问道：“此话何来？”
“今晨，我按若芸小姐你的吩咐去集市买丝线，我共买了红黄蓝绿黑五色丝线。我看见那新磨的针甚好，便想着，上次你的针钝了，我便给你买了一根……”
“说正事。”汪若芸不耐烦地打断道。
丹儿顿了顿，道：“我是在说正事呀！你差我出去买针线，我这不是回来向你禀报吗？”
在丹儿看来，主子交办的事是正事，然而在汪若芸看来……
“适才你不是说崔公子什么来着？”
“原来姑娘关心的是这个呀！”
大概是丹儿的神色有什么异样，汪若芸道：“别胡乱想。我只是随便问问。”
有这般随便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