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牵洛这几日跟着夏塬四处奔逃,着实乏了,这时靠在叶屠苏怀里,竟沉沉睡了去。
叶屠苏放慢速度,让马儿慢慢行走。
侧目看她,暗夜中,她脸颊上疤痕凹凸不平的肌肤还是十分明显,见她骑在马上都能睡着,不由得心疼起来。
将她护在怀里,淡淡一笑:“你这丫头,骑着马都能睡着。”却是满心疼惜,轻轻将嘴唇附在她耳畔说道:“牵洛,对不起,是我疏忽大意,害你身处险境。”
“原以为送你回京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我错了,这两日我在洛城总是心绪不宁。”
“云石负伤回来说不见了你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么,如果你真有什么不测,你让我如何撑下去!更何况皇上要你回京,大约是想利用你来牵制我。”
这些话或许就是在林牵洛沉沉入睡的时候才敢说出来,他抬头看向夜空,蹙眉说道:“成为我的鞠拌又如何,成为我的软肋又如何,我叶屠苏何惧?”
“你又惹什么人了吗?”林牵洛靠在叶屠苏怀中,隐隐约约听到他说话。
叶屠苏道:“没什么,牵洛我们到前面林子里休息一下可好?”庆幸她没有听到之前的那些话。
“你说怎样便怎样?”林牵洛累了,晕乎乎的靠在叶屠苏肩膀上。
叶屠苏勒停了马,吩咐道:“金千户你先押犯人回十七部。”
金唤蔺大声应了:“大人,那属下先行一步,先回去准备准备,明日给夫人接风。”带着几十人的队伍披星戴月赶回洛城。
叶屠苏看着金唤蔺及其手下一行几十人打马而去,马蹄声、嘶鸣声、吆喝声此起彼伏,不禁皱起眉来。
“明哲,你怎让金千户带了那么多人来?”
明哲挠了挠头,一脸无奈:“属下本只叫上了他,没想到他竟带了那么多人。”
待得那队聒噪的人马走远,叶屠苏才舒展开眉头,纵马驰入路边树林里,说道:“咱们在此休息一会儿吧。”扶林牵洛下马。
他靠在树上,让林牵洛靠在他身边,解下披风给她盖上:“好好睡一会儿。”
此时,跟在叶屠苏身边的,就只有暗影司督办明哲,二处的白夜,五处的云石,加上林牵洛和夏塬一共六人,便在树林中坐下休息。
夏塬远远在他们对面坐下。
他看叶屠苏的眼神永远都充满敌意,叶屠苏也习惯了他的敌意,并不在意。
锦衣卫和东厂数十年来就没有和谐过,原本同是效忠皇帝的时候,双方就已经水火不容,何况现在站在两个对立的阵营,锦衣卫仍然效忠皇帝,而东厂却转而效忠太后。
夏塬对他有敌意,在叶屠苏看来也多少能理解。毕竟他们之间不仅仅是锦衣卫和东厂两个不同的势力之争,而是数年前立场上的争端。
夏塬的父亲,锦衣卫指挥使夏明山被自己重伤,也正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他和夏塬初次见面。
叶屠苏第一次见到夏塬的时候,夏塬扶起受伤的父亲,用一双略显震惊的眼睛看他,眼神从震惊到敌意,至今好几年了,从未变过。
林牵洛则不同,和这个别人眼中的大恶人、大魔头在一起时,竟反而觉得前所未有的宁静和安全。
好像有他在身边,哪怕生活在这个充满暴力、充满杀机,弱肉强食的世界上,她也什么都不用怕。
也不知睡了多久,被林间鸟鸣声吵醒的时候,她还静静地躺在叶屠苏怀里。
叶屠苏醒着,一双长长的丹凤眼凝视着林牵洛,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俊美又温暖。
他一动不动,只怕会不小心吵醒了她。
“醒了?”
见林牵洛醒来,叶屠苏原本静默的脸瞬间舒展开来,笑得越发好看。
林牵洛却看得呆了,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好看的男子呢?
看见叶屠苏笑得如此好看,林牵洛也想冲他展颜一笑,但很快想起自己中了姣木栖草毒的脸,眼神便也很快暗淡了下来。
她坐起身子道:“天都大亮了,你怎不叫醒我。”
叶屠苏自然看出了她这细微的心理变化。
秋风子说过,这毒一月后便无解,但他仍然抱了一些希望,那就是二十年前告老还乡的太医令的儿子……
想到太医令,叶屠苏的脸上不易觉察的多了些许忧伤,心里暗暗思忖:
你们到底是不是真的葬身在那场大火中了,苏儿虽然查清真相为你们报了仇,但翎皇贵妃一党的性命又岂能换你们的命。
他这一思索不过一瞬之间,然后微笑着握住林牵洛的手道:“无碍,咱们又不赶时间,便让你多休息一会儿。”
林牵洛装得若无其事,伸了个懒腰,慵懒地站起身来:“好吧,我也休息好啦,继续赶路吧。”
叶屠苏拉住她说道:“不急,先吃点东西。”
说着,向不远处的明哲看去。
明哲会意,连忙取下马背上的包袱,取出一摞油纸包着的饼来。
递给叶屠苏,叶屠苏拿了两个,递了一个给林牵洛,道:“大家都吃点饼,吃完了就启程去洛城。”
林牵洛接过饼,却看到对面远处的夏塬,他穿着一身有些脏污的平民布衣,但这身衣服却并没有影响到他的英俊儒雅。只不过此时的他,看起来有些形单影只,十分落魄。
林牵洛知道他身边没有带吃的,便走过去递上一张饼子。
夏塬没接:“多谢叶夫人,我不吃东厂的东西。”
“夏公公,我不知道你跟叶屠苏有什么样的过节,但是……”
“叶夫人,无需多说。”夏塬打断她的话。
林牵洛无奈撇撇嘴:“那好吧。”
回到叶屠苏身边,心中却有些气恼,撕下一块饼用力的嚼着。
叶屠苏递过个水袋:“我说夫人,犯得着因为那个姓夏的生这么大气。”
“嗯,他就是小心眼。”林牵洛接过水袋喝了口水,问道:“你做了什么坏事,让夏公公那么恨你?”
“不少,最关键的应该是我差点杀了他父亲。”叶屠苏轻描淡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