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牵洛道:“你们同朝为官,你为什么那么恨东厂、恨叶屠苏?”
夏塬咬牙道:“叶屠苏双手染满无辜人的鲜血,人人得而诛之。”
“或许,你对他有所误会!”林牵洛说,然后靠在墙边闭目养神。
“哼,误会么?”夏源的声音冷到了冰点:“最好是误会。”
一夜既过,大雨已停。
林牵洛醒来时,山神庙中只有她一人,夏塬已不知去向。
林牵洛自嘲,摸了摸自己的脸:原来他真认不出你便是当日在太后寿宴上跳舞的叶夫人了。
我的脸吓走了他——
林牵洛站在门边向外看去,一场大雨的洗礼过后,青山秀绿空气清爽,夹杂着清脆怡耳的鸟鸣声。
林牵洛却心事重重,不知道云石是否安全,不知道叶屠苏此时在干什么。
清爽的空气中忽地飘来一阵香味,那是,烤鸡的味道。
林牵洛走出山神庙,见不远处,夏塬燃了堆火,正在烧烤野鸡。
林牵洛停住脚步,淡淡说道:“以为你走了呢!”
夏塬看着林牵洛,眸光平和:“夏某是奉旨办差,不论叶夫人是什么模样,夏某不接回叶夫人怎么交差呢。”
林牵洛在夏塬对面站定,静静看他烤野鸡。
“夏公公既然如此仇视东厂的人,不如回去回皇命,便说厂公夫人死了便是了。”
“那是欺君。”夏塬一边翻烤野鸡,一边抬头看林牵洛:“便是夫人真死了,夏某也会带叶夫人的尸身回去复命。”
看着林牵洛,他对这个厂公夫人的印象只停留在太后寿宴上献舞的那位绝色佳人。
昨夜借着闪电的光看她的脸,看到的只有恐怖的疤痕,而现在,疤痕虽更显眼,但仍能看出她疤痕下面漂亮的面孔。
林牵洛见他愣愣地看着自己,叹道:“若是那样,皇帝未必能认出我来,何必呢?”自嘲一笑,问:“是不是很丑?”
夏塬没说话,见林牵洛走过来在对面的石头上坐下,但觉得她样貌似曾相识,又想到她称呼自己为夏公公,声音也与那林星十分相似,问道:“叶夫人与林星是什么关系?”
“林星便是我,我叫林牵洛,牵手的牵,洛城的洛。东厂根本就没有什么夫人的贴身侍卫。之前并非有意隐瞒身份,还请夏公公见谅。”到了这个份上,已经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
“原来,那小太监竟然是叶夫人……”夏塬虽然惊讶,却还是问道:“宣王和周大人知晓你的身份?”
“宣王知道,周大人应该还不知晓。”
夏塬点点头,把烧好的鸡撕下一块递给林牵洛,自己也吃了些。
“夏公公有何打算?”
“自然是护送夫人回京。”
“嗯。”林牵洛知他皇命难为,也不为难,只是暗中思虑着对策。
看看时辰,三名手下未曾到此汇合,夏塬道:“不能再等了,咱们这便启程。”
夏塬用刀在地上刻下记号:“他们看到这记号,便知我们回京了。”
林牵洛点点头,或许只有自己回了京城,才不至于拖累叶屠苏,甚至拖累更多的人。皇帝若要逼自己就范,那便一死了之,现在自己这副模样,死亡已经不是最可怕的了。
远处树林一群鸟儿惊飞而起。
“有人。”
夏塬突然伸手一拉林牵洛,转身躲回到庙中山神像后面。
不多时,便见一队蓝衣人向山神庙靠了过来。
夏塬轻声道:“海魂堂也来凑热闹!”
便见有人指着夏塬刚刚在地上画的记号说道:“堂主你看,锦衣卫的暗号,他们回京城了?”
那带头的中年男子道:“传三教主令,此次不仅要抓住叶夫人,更不能让那姓夏的活着回京。”
几个圣火教徒在山神庙内搜查一番,道:“回禀堂主,庙里有人住过的痕迹,想必是刚走不久。”
堂主仔细辨别夏塬留的记号:“这是京城的方向,他们这是回京城去了,追。”带着手下便朝京城方向追了去。
夏塬沉思道:“我本秘密来南辉郡,莫非身边有奸细?”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林牵洛道。
“不,这次或许是我连累叶夫人。”
暗忖,知道我来山神庙的只有三个锦衣卫,难道有人暗中勾结圣火教?
这些锦衣卫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兄弟,他不愿随便怀疑谁。
只是被这些人追杀,自己若要脱身倒是不难,难的却是带了个不会武功的林牵洛。
夏塬心念电转之间,已经有了打算,既然回京的路不好走,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自他入了锦衣卫,每每出门公办,都有东厂的人伏击他,更对他的去向了如指掌,多次对他暗下杀手,但圣火教对他下杀手还是第一次。
夏塬蹙了蹙俊朗的眉头,是时候捕捉那只老鼠了。
“叶夫人,叶厂公现在何处?”
“他,去了洛城,怎么?”
夏塬听得洛城二字,眼神间闪过一丝幽暗,脸色也更冷漠了几分。
“好,那咱们也去洛城。”
伸手在嘴边一吹,便见一匹白色骏马从后山奔驰而来,夏塬抚摸白马道:“白云,又要辛苦你了。”
林牵洛心里却莫名的一阵欣喜,她正愁没有理由说服夏塬不回京城呢。
不回京,那就是天高任鸟飞了。皇帝再如何高高在上,手握生杀大权,也终究身在那方小小的天地里。
想找我问话,没门儿。
林牵洛微微一笑,装作为难,问道:“咱们不回京了吗?”
“我要去查一些事情,所以能保夫人安全的,也只有叶厂公了。”
回到叶屠苏身边吗?心里莫名的有种复杂的情绪,似乎开心更多一些,不用回京,还能跟着叶屠苏,能不开心吗。
转眼看夏塬,不知为何,林牵洛总觉得夏塬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似乎是……
这种错觉不是第一次有,林牵洛道:“不知夏公公是哪里人氏?”
“夏某乃京城人氏。”
“不曾去过别的地方?”
夏塬眼眸一凝,转身看向林牵洛:“儿时去过湘州,在那边习了几年武,不知叶夫人为何问起这个?”
“湘州。”林牵洛摇头道,“夏公公别误会,只因夏公公长得和我儿时一个朋友有几分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