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瑾略蹙着眉,将它慢慢打开。
苏苏:
我的至爱!
原谅我这样称呼你,因为你在我的心中始终是至爱。我想此时的你大概很恨我吧,恨是应该的,谁让我一次又一次地欺骗了你,一次又一次地碎了你的心呢!我口口声声地说我很爱你,说我从来不骗人,可对你做过的那些事情,却让我无言以对!
当我从昏迷中醒来,一眼看到你时,你不知道那时的我有多么的激动,仿佛那两年的时光从来不曾从我们身边流逝过,我们从来不曾分开过,你还是我的苏苏,我的女朋友,于是,我很自私地留下了你,不管你愿不愿意,不管你的内心有多么的痛苦。
我是那么的深深地爱着你,你的出现让我那混沌的人生变得清晰而充满了色彩,你不知道两年前我向你提出分手时,我的心有多么的痛,看着你在风雨中摇摇欲坠,我恨不得把自己撕碎!你走后,我的世界又变成了混沌一片,我每天看着那些属于你的东西,每天都在怀念着和你一起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那时的我们是多么的幸福,我们一起笑,一起哭,一起聊理想……
无论在梦中还是在睁开眼时,我都在祈盼着可以和你再次相遇,祈盼着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两年过去了,这一天终于来了,我的心情无比的激动、喜悦,每天看着你,我都想问你:可不可以让一切重演?可不可以再爱我一次?可不可以让我再次出现在你的梦里?可不可以让我再像从前那般守护在你的身旁?
这些问题一直盘旋在我的脑海里,最终没问你,因为我知道这些问题对你来说实在不好回答,我不想看到你为难的神情,更不想听到让我失望的答案。
昨夜,我守在你的床边,看着睡梦中的你,你的脸色苍白,即便在睡梦中也略蹙着眉,这么多天以来,我第一次那样仔细地看着你,那些你在醒着的时候很难回答我的问题,你在梦中都很真实地回答了我。你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他的名字,让我很清晰地感受到他对你有多么的重要,而我在你的心中已然没了位置,我们再无可能在一起。
其实这个答案早已在我的心中,只是我不想承认罢了。再一次来到我的身边,你一点都不快乐,一点都不像从前的苏晓瑾,那个整天发出银铃般笑声的苏晓瑾。每一天天刚亮,我就站在窗口等待着你的到来,每一天,我都害怕你会不来,可是,每一天你都来了,脸色黯淡,几乎没什么笑容。我知道你在想他,你在饱受着思念的折磨,但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不舍得就这样失去了你,我想抓住你!我竭尽全力地想让你笑起来,想让我们之间的关系恢复到从前,于是,我留了你一天又一天。
苏苏,我终于决定松开你的手了,虽然很痛,很不情愿,但爱情是不可以靠怜悯,靠歉疚来维持的。其实你从来不曾对我做错过什么,更谈不上欠我什么了,你大可以对我说,陈阳,我已经不爱你了,我想离开你!只是你太过善良,这些话徘徊在你的嘴边,最终没说出口。
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或许已经离开z城,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但无论我去哪,我都会好好地活下去,不仅让自己重新像正常人那样走路,还要把画画好。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们还是会见面的,那时的我,一定会和现在很不一样,一定会让你感到骄傲,我已不再是一个痞子,而是一个很卓越的男人!
因为我,让你经历了那么多不开心的事,我心如刀绞,我痛恨我的父母,恨他们用那些卑鄙无耻的行径无情地拆散了我们,伤透了你的心,可恨又能怎样呢?他们始终还是我的父母,这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以后的日子你一定要幸福,希望他对你永远好好的,如果哪一天他对你不好,告诉我,我一定替你教训他,即便我瘸了!
陈阳至上
苏晓瑾读完那封信,脑海里浮现着曾经和陈阳一起度过的那些时光,目光漫无边际地扫向窗外,陷入了回忆中,眼圈里不禁蒙上了一层层淡淡的水汽。她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时光,他总是不停地追着她,想尽办法地讨她喜欢,吵吵闹闹,分分合合,点点滴滴回忆起来,也是一段很美好的往事。她曾经也很爱他,只是带着一身的伤痛与恨和他分开后,他的位置便渐渐地被另一个男人所取代,对他再无那份情。此时的她心乱如麻,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陈阳给她的那份爱,让她感到有些沉重,诚然在这一次他过分了些,自私了些,可在爱情这件事上,又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无私呢?
邓诺天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不知道,一直到他走到她的面前,抚摸着她的脸蛋,问道:“怎么啦?”
她这才看见了他,戚戚然一笑,说道:“你回来啦!”笑容很浅,不达眼底。
“在想什么呢?这么专注!我叫你好几声了。”他的声音温和,低沉。进屋后没看见她的身影,他有些意外,在以往她都是坐在客厅,等着他回来。而后他一连又叫了她好几声,她却没回应,这更让他有些不安,迅速地上了楼,来到了房间。
苏晓瑾把陈阳的信递给了邓诺天,说道:“他留给我一封信。”神情有一丝难以遮掩的忧。
邓诺天把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说道:“早上你没醒时,我跟他谈过,看得出他对你是真心的,从他嘴里说出放下你的话并不容易,但最终他还是决定把你放下了,虽然他做的那些事,我并不赞同,但你至少不至于恨他。”
“你们两个大男人还一起谈过了?”苏晓瑾想像着那两人谈话的情景,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是啊,本来想找个时间跟你好好说这事,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说了。和他谈话后,我感到威胁重重,总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注视着我,生怕我会欺侮你似的。”邓诺天半开玩笑似的说道,他心里很清楚,他和苏晓瑾之间,谢怡然根本算不了什么,而那个陈阳就不一样了,他爱苏晓瑾的程度一点都不比他少。
苏晓瑾笑了起来,只是没多久,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沉默良久,她说道:“他说我不欠他什么,其实我欠,我欠他一份情,和他分开近两年,他的心还是停留在两年前,半点没改变过,而我却变了,我的心里完全没有了他,即便知道了真相,我对他有的也只是友情,而无半丝爱恋。”
“那我就是那个罪魁祸首了。”邓诺天淡笑着将苏晓瑾搂入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说道:“你没有错,只是你的心很小,小得只能装得下一个人!”
苏晓瑾趴在邓诺天的肩膀上,那两滴藏在眼眶里的泪,最终没忍住,流了下来。
邓诺天忽然想起了什么,松开苏晓瑾,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说道:“约翰森是全世界最好的脑科医生,我早上把他的名片递给陈阳过,他拒绝了。”
苏晓瑾接过名片,说道:“不接受也正常,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接受你的帮助?”
“约翰森很难约的,有他帮助,治好陈阳的腿几率就更大了。”邓诺天不无遗憾地说道。
“我给晓晓吧,我想她会有办法帮他联系约翰森的。”此时脑海里能想到的人就只有她了,以她对陈阳的爱恋程度,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他接受治疗的。
“好,我也希望他的腿能快点好起来。”邓诺天的心一下子释然许多。
洗完澡,两人相拥躺在床上,窗外的月牙儿弯弯的,躲在树枝后面窥探着里面那两个甜蜜爱人,露出了柔美的笑脸。
苏晓瑾忽然对邓诺天说道:“我明天想去g城,去看看诺成。”
邓诺天自然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看诺成那是次要的,她现在需要冷静一段时间,看了那封信,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那就不是她了,毕竟他们曾经轰轰烈烈地爱过,如今他又带着一身的伤痛无奈地离开了她,她怎么可能心安理得的立刻开始她的幸福生活呢?g城倒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周边也有许多熟识的人在,他也放心。
“你身体吃得消吗?”他问道。
“睡了一天一夜已经全好了。”她说道。
“你去也行。诺成那里有专职护理在,美娜也常常去看他,你去了,陪他说说话,他身边有个亲人陪着,我也放心些。”他觉得这是件一举两得的事,真没什么不好的。
她轻轻点了点。她并不是放不下陈阳,只是他给她的爱太过沉重,她需要一段时间沉淀,然后才可以和她的爱人甜甜美美地在一起。
*
陈阳一回到家,便开始收拾起衣物来。陈大海和刘惠娟看见儿子终于回来了,高兴得很,紧跟着他进了他的房间。
“阳阳,你总算回家了啊!医院哪抵得上家里好啊!”刘惠娟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你这是在干嘛啊?要出门吗?”陈大海见陈阳在收拾东西,脸上不禁浮起一层疑云。
“我要去美国!”陈阳冷冷地说道,他是不屑于跟他们说话的,但这么大一件事总得交待一下。
“去美国?跑那么远去干嘛?跟苏晓瑾一起去?”刘惠娟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一提到苏晓瑾,陈阳的火就往上冒,可他实在懒得跟那两人废话,狠狠地瞪了那两人一眼,说道:“她不去!”
“你跟她分了?”陈大海和刘惠娟立刻又都喜上眉梢。
陈阳不语,自顾自地收拾着东西。
“那种女人早就该分了,见异思迁的,根本不值得你喜欢!长得一副狐媚相,她以为离开你,邓诺天就会要她吗?怎么可能?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刘惠娟的鼻子里冒出一道冷气,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喜欢苏晓瑾。
陈阳捏在手上的衣服紧了紧,他的嘴巴动了一下,可最终什么也没说,完全当他们是空气,有什么好说的呢?话不投机,半句都嫌多!他现在只想着快点离开这里!
“你一个人去美国吗?”陈大海问道。
陈阳拖着行李一瘸一拐地往门外走去,仿佛根本没听见他们说的话。
“阳阳,我跟你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刘惠娟拉着他的手,央求道。
“不用!”陈阳甩开她的手,从鼻孔里冷冷地嘣出这两个字。
“去美国也行,或许在那里能把腿完全治好,我会叫两个护工一起跟去的。”陈大海的目光虽看着陈阳,可那话却更像是对刘惠娟说,因为他儿子根本不会跟他说半句话的。
陈阳再也没搭理那两人,拉着行李箱,一瘸一拐地走出家门。站在门外,仰望着天空,无限的感慨,初秋的z城并不是很冷,而他却觉得好冷,从脚底一直冷到心上。上了刘司机的车,直接向机场赶去。他去美国,不是为了治腿,而是为了逃离,如丧家犬般地逃离,失去了苏晓瑾,这里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家了。他害怕呆在这里,害怕听到有关她和另一个男人的任何消息,都说喜欢不一定要得到,可他没那么大度,至少现在他做不到坦然地面对他们,在他们结婚那天,让他面带笑容,很镇定地去祝福他们,这根本就不可能!那种片段只有在戏中!
刚到机场,老远就看见蒋晓晓,她怎么会在这里?是来送行的?
远远地看着她,陈阳的脚步变得越来越慢,而蒋晓晓显然也看见了他,立刻迎了过来,灿烂地笑着,十分亮眼,他已经许久没见她这样笑了。
“阳哥哥,你总算来了啊,我帮你去托运行李箱吧,我的已经托运好了!”说着她拿过陈阳手中的行李箱。
陈阳一愣,伸出一只手按在了她的手上,说道:“你说什么?你的行李已经托运好了?”
“是啊。”蒋晓晓一脸的淡定,仿佛这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什么意思?难道你跟我一起去美国?”陈阳更惊讶了。
“是啊。”蒋晓晓从善如流。
“你疯了!跟我一起去美国!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陈阳怒吼道,这都是些什么啊?自己喜欢的女人离开了自己,而不喜欢的那个,却总是傻兮兮的,像狗皮膏药似地粘着自己!
“我是你的未婚妻,我当然应该跟你一起去啦!”蒋晓晓理所当然地说道,明媚莹亮的眼眸中闪着喜悦的光芒,此时的她是快乐的,没有什么比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去美国更让她兴奋、快乐了。
“我们的婚约随时都可以解除的,你没必要陪着我这个瘸子!”
“为什么要解除?我喜欢陪着你,不管你是瘸了,还是瞎了!”蒋晓晓扑闪着大眼睛望着陈阳,一脸的执着。
“可我根本就不喜欢你,这你都知道的!”陈阳实在无法理解眼前这个女人。
“是,我知道,我只要呆在你身边就行!”
“你真傻!”陈阳的心不禁搅在了一起,声音也跟着低了下来,蒋晓晓给他的爱太深了,他这一辈子都还不起。
“你不也很傻!”蒋晓晓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神情严肃地说道:“所以,就让我这个傻瓜陪着你这个傻瓜吧,你一个人去美国多有不便,身边有个人照顾总归是好的。”
陈阳当然也喜欢她在身旁,他并不讨厌她,有她在身旁,他也不会觉得太寂寞,可是他怎么可以这么自私、这么厚颜无耻地利用着她对他的爱?
“你这样做,你父母知道吗?他们怎么可能同意?”他问道。
“我给他们留了封信,我知道他们是不会同意我这么做的,我更知道如果我不这么做,我这一辈子都会后悔,都会不快乐的!”
陈阳望着蒋晓晓无比坚定的神情,说不出任何话来,他知道留下她,对她是种伤害,但拒绝她,对她更是种伤害。
飞机终于升上了天,陈阳看着窗外,望着那越变越小的z城,想着自己将离苏晓瑾越来越远,心不由得一阵巨痛,此时有人手机铃声响起,铃音竟然是童安格的老歌《如果再回到从前》,陈阳的眼前不禁浮现出和苏晓瑾在一起的那段时光,两人一起斗嘴,一起看日出,一起在画室里相拥而泣……
一直强忍在眼眶里的泪水再也无法控制,如山洪暴发般流了下来,陈阳索性将脑袋藏在手臂里痛哭起来,因为哭得太过剧烈,肩膀不停地抖动起来,蒋晓晓看着,轻轻递给他一叠餐巾纸,眼里也蒙上了一层水汽,她是明白陈阳的,她知道此时的他真的很难过,不如就让他哭个痛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