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匆忙断案退堂,杭瑜隐约觉得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原本是想找稷子杰一问究竟,谁知苏珩突然请他上车。
杭瑜一言不发的坐在车上,忧心忡忡。
苏珩倒了杯茶递给他,他未接,苏珩微微不满将茶杯重重地放在小桌上,道:“既然你心中还装着其他的事,那就下去吧。”又对观言喊到:“停车。”
观言收到指令,猛地拽住缰绳,车稳稳当当的停在街角。
车子虽停的稳当,但杭瑜还是被微震,清醒过来发现苏珩正板着脸看他,他问:“怎的停了?”显然,苏珩刚刚说的话,他没有听见。
苏珩被他一噎,冲观言说道:“出发。”
观言只得再次驱车,对杭瑜却是满腔怨言。
杭瑜结合着苏珩前后的表现,也猜出了八九不离十,道:“对不起。”
“什么?”苏珩不解。
杭瑜道:“这几日事情发生的过于蹊跷,我一时间没回过神。”
苏珩端起茶杯,小泯一口道:“等你回过神,早已死了几十次了。”
“……”杭瑜墨,淡淡的瞥了一眼苏珩。苏珩的话不假,他习武讲究光明磊落。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苏珩道。
此话杭瑜赞同。年前焚关一战,他遭人埋伏,躲过了明里所有危险暗器和杀手,却不知有人在他背后放冷箭,若不是师爷挡下了那箭,此时他也没有命坐在这里。
苏珩见他又出神,皱眉道:“短短的几步路,屡次三番的出神,若是你不想与我同乘,便下去走路吧。”
杭瑜摇头:“抱歉。”眼底滑过一抹哀伤:“我并非有意为之,只是想起了些许旧事。你说得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多谢你出手相救。”
苏珩不知道他想起了丞见,但还是点头到:“在这平洲城里,你险些丧了命,是准备去其他地方?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杭瑜答:“有些事情还需要我去办,我既然能看得见明枪,那便要除去。”
“那暗箭呢?”苏珩问。
杭瑜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命由天定,躲不过便躲不过。”说罢,他的目光对上苏珩冰冷的目光,问了句:“你有失去过什么吗?”
苏珩脸上闪过一丝悲伤,快的让人难以察觉:“有。”
“我也有。”杭瑜一笑,极为苦涩:“我失去了太多,所以仅剩的我还拥有的,我都会拿命去守护。”
这一点苏珩与他想法一致。他还拥有的,他也会拿着命去护。那些失去的,他也会以自己的方式守护。
杭瑜继续说道:“越长越大,身边也不剩下什么了,我也觉得孤单了,也觉得累了,可我不能倒下,我倒下了,我要守护都人该怎么办?所以到了今天,我依旧倾尽全力撑起一片天,只要他需要,我万死不辞。”
苏珩从杭瑜的口中听到了一个人,眯起眼看着杭瑜,问道:“他对你来说很重要?”
杭瑜点头,“重要。”随即立即警觉起来,摆出一副思慕的模样道:“当然重要了,我想你身边也会出现一个你想用命守护的人。”
“女的?”苏珩挑眉。
杭瑜笑道:“你没有?”虽然他没有直接承认是女的,但这句话说出来,在苏珩的眼里也算是默认了。
苏珩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随即移开,他的确没有喜欢的人。
杭瑜见苏珩放下疑心,问道:“今日你怎出现在堂上?”
苏珩沏茶的手停了一下,“我本是证人,自当出堂。”
“可我没请你。”杭瑜道。
苏珩看着杭瑜,“为何不请我?怕我落井下石?”
“不是。”杭瑜连忙解释,“我想那大夫应该可以证明,便不想麻烦你。”
“应该?”苏珩挑眉,“没有把握的事你也敢做,当真是不怕知府给你乱扣罪名?”
杭瑜反驳:“也不全是,那不是还有沈复在,他总归是不会让我落罪的。”
“这么说我这一趟白跑了?”苏珩问,随即又打趣自己道:“不曾想我苏珩也做了吃力不讨好的事。”
他这么一说,杭瑜倒觉得是自己的不是:“我没这意思。”想了想又补充道:“多谢苏公子今日搭救。”
苏珩正要说什么,马车猛地一震,苏珩和杭瑜均无防备,摔倒在马车内。
观言的头撞在马车的门框上,撞的不轻,刚刚回过神,就想到车内的公子,忙道:“公子您没事吧?路边突然窜出一个老太太。”
闻言,苏珩也不怪罪了,道:“没事。”
观言却没对老太太客气:“你怎么回事?苏家的马车你也敢撞?”
老太太不知道苏家,但看马车如此豪华,只道:“对不起对不起。”
杭瑜掀开帘子,看到一个瘦骨凌旬的老人跌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尽是布丁,仿佛是穿了十几年的模样,料子粗糙。让他不由得心寒,想不到繁华的平洲城里也有这边的穷人。
“还不快滚。”观言道。
老妇人显然是受了伤,微微吃力的爬起来,走到路边。
观言驱车而去。风吹起帘子,杭瑜看到老妇人坐在路边擦拭泪水,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妃。那些年他们连同盛家一族被贬边疆,吃不饱穿不暖。从不曾吃过苦的母妃,为了他与哥哥操劳,省吃省喝照顾着他与体弱多病的哥哥,那时的母妃穿着破旧的衣服,进场深夜坐在帐外的小路边擦着眼泪。那情形,与那妇人是那么的相似。
“停车。”杭瑜喊了一声。
观言乖乖的停车。只见杭瑜迅速跳下马车,奔向老妇人。
苏珩掀起帘子,看到杭瑜蹲在老妇人身边,心隐隐一动,迅速放下帘子。
老妇人见有人停在他身边,满脸泪水抬起头看着杭瑜。
杭瑜问:“可曾伤了哪里?”声音极其温柔,眼神里也满是柔情。
老妇人拭泪摇头:“不碍事不碍事。”目光里却有些害怕,闪躲,想必是刚刚观言吓着他了。
杭瑜笃定了老妇人受了伤,目光落在老妇人那双只剩一张皮的手上,只见她手放置在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