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夜无殇缓缓转过了身。
鹰隼一般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他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高大的身躯渐渐挡住了灯火,在她的身上留下一大片暗影,就像一座巨大的高山压在她的身上,极强的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
慕昭昭望着已然近在咫尺的他,心如擂鼓。
他看出来了?
可是她发过誓的,这辈子绝对不再向男人乞求爱。
她不能主动告白,不该主动告白,不会主动告白……
明明心里这样想着,可是望着他的眼睛、他的脸,她一开口,不知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若我当真心悦王爷,王爷会如何?”
这一刻,她的眼神似被水汽氤氲,湿漉漉的,充满情味又楚楚动人,无论哪个男人见了,恐怕都会被这双眼睛迷了心智。
何况她如今浑身被水浸湿,美妙的身子尽显眼前,哪个男人不会为之心动?
夜无殇也不例外。
尤其在听到她说她心悦他时,他的心简直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他想吃了她。
恨不得吃了她。
如是想着,身体已然快过大脑,朝她压去。
她见他的唇送上来,心下一喜,难道他这是打算承认了?
只要他承认了喜欢她,她就会为他不顾一切。
彼此的唇就要碰到一起,热烈的呼吸纠缠着。
她抬起双臂,主动勾住了他的颈子,就要吻上去——
下一瞬,夜无殇却无情的将她一把推开,没有丝毫怜惜。
接着,他的唇角跃上一抹嘲讽:
“看来,你当真与那些俗物一样,喜欢上本王了。”
慕昭昭心里一凉:
“夜无殇,你什么意思?”
“本王不过是试探一下,你就露出了狐狸尾巴,还真是急不可耐。”
“试探?”
夜无殇起身,漫不经心的绕着木桶踱起了步子,嘲弄道:
“慕昭昭,本王见过的美女多如牛毛,你凭什么以为自己能靠一张丑脸上位?原本你在本王这里还算特别,就因为你与那些庸脂俗粉不同,没有对本王见色起意,但凡你对本王动了一丝一毫的心思,你以为我还会留着你?”
他最后又绕回她的面前站定,面色冷得没有丝毫破绽: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牢记自己的身份,若还想继续留在这里,就只能是本王的军医。我会尽快奏请圣上为我赐婚,也好断了你们这些人的异想天开。”
他会尽快奏请圣上为他赐婚?
这一句,让慕昭昭瞬间如坠冰窖,周身的热气也仿佛化成了冰锥,不停的往她的毛孔里扎。
是了,无论如何,他都逃不过赐婚。
他这是在提醒她,不要异想天开,不要想着能与他一世一双人吗?
他这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还是单纯的试探?
无论如何,她却认清了一个事实,就算她再喜欢他,也不可能放下自尊心去向他乞讨爱。
就像这一刻,她受不了他的羞辱,不接受他的警告,更不会认输。
而是冷笑着反驳:
“王爷是不是太自我感觉良好了,以为是个女人就会喜欢你?”
哗啦一声,她从水里站了起来,冷眼看着夜无殇:
“以我这般姿色,自然从未奢望过能得到王爷的青眼,更不会自不量力的喜欢王爷,王爷多虑了。我刚刚也不过是在试探王爷,看看王爷的定力如何,我也好知道这高玉蓉在王爷心里到底有多少斤两,今后这人我能不能得罪罢了。”
说着,她的眼神往夜无殇的下盘一瞥,唇角勾起一抹不屑:
“依刚才的情形来看,王爷的定力的确不怎么样,对我这个丑女都能动了凡心,若是换作高玉蓉那样如花似玉的小娘子,王爷怕是就把持不住了。”
她跨出木桶,水波荡漾,溅了一地的水花。
“想来今后这高玉蓉是得罪不得了,不仅得罪不得,还得好好巴结呢,万一哪天她爬上了王爷的床,岂不就成了我的半个主子?毕竟昭昭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今后还要仰仗王爷呢。”
说罢,她朝夜无殇像模像样的福了一福,面带微笑,哪怕心再痛,也不让自己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那昭昭在这里先恭喜王爷了。夜深了,不打扰王爷休息,昭昭告退。”
她没有再给夜无殇伤害她的机会,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你……”
夜无殇看着她头也不回的绝然离开,看着她留下的一地水痕,心如刀绞。
他扯下衣架上的披风,走到门口,扔进了冷霄的怀里,同时给了冷霄一个眼神。
冷霄接收到他的暗示,立刻明白过来,赶紧朝慕昭昭追了过去。
“慕小娘子,这里不比长安,更深露重,当心着凉。”
冷霄说着,把披风递了过去。
慕昭昭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夜无殇的披风。
想着刚才的一幕,她勾起一抹苦笑,夜无殇还真是会让人心里难受。
“不必了。”
她没有接那件披风,转身就走。
可是走了几步,冷霄却猝不及防的将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立刻消失了。
慕昭昭抓着披风,上面还残留着夜无殇的味道,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沧海阁。
慕昭昭走后,夜无殇把邓策冷霄叫了进来。
“蹲马步!”
三个字,顿时吓得邓策冷霄一抖,忙不迭的双腿弯曲,双臂向前伸直,扎下了马步。
邓策额头的冷汗刷的就下来了,他与冷霄暗暗对视了一眼,不知道哪里又得罪了这尊神,按理说慕昭昭来过,夜无殇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
怒气、怨气、矛盾、不甘……各种情绪积压在夜无殇的心中,让他坐立难安,不停的在地上踱着步子,心烦意乱。
他刚才对慕昭昭说的那番话,明明是应该说的、应该做的,可是看着慕昭昭生气的离开,他的一颗心顿时就被搅得天翻地覆。
“刚才谁放她进来的?”
他承认,他在拿邓策冷霄撒气。
可是不这么做,他真怕自己会爆炸。
邓策赶紧解释:
“不是,不是我们放慕小娘子进来的,是她自己闯进来的,我们都来不及拦……”
“还狡辩?”
“奴才不敢!”
邓策冷霄垂下头,死死咬住自己的舌头。
根据他们的经验,这个时候说得越多,错得越多,不如什么都不说,兴许这马步扎得时间还能短点。
夜无殇仍然在不停的踱着,从他凌乱的步伐就能看出他此时有多么烦躁。
许久之后,他终于冷静下来,暗道自己当初在青石郡的时候,就不该一时心软答应了慕昭昭,将她留在身边。
此时想将她赶走,不仅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此去南方路途遥远,他又如何能放得下心?
思虑再三,他问道:
“怎么做,能让人彻底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