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痛,季流年垂眸看了一眼左臂,神色黯淡。
这几天为了寻找慕昭昭,他吃不下睡不着,就连她被掳走那天晚上所受的伤,也一直没有包扎。
衣服根本没心思换,鲜血在素色的衣料上弥漫,留下了大片的暗红痕迹,如今早已干涸僵硬,看起来很是狼狈。
他从小就有洁癖,衣服溅上一个泥点都是不肯穿的。
可如此狼狈的他,却没能让她多看一眼。
相反,她一回来就投入了别人的怀抱。
竹马敌不过天降,果然是个真理。
一丝苦笑划过季流年的嘴角,他看了眼戴着手套的左手,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手掌落下,敲响了房门。
“谁啊……”
来开门的是江生,看到门外的季流年,江生明显怔了一下,一丝小心思爬上眼角。
“季哥哥!”
江生唤了一声,让开身子,请季流年进来。
慕昭昭也是直到这时才想起季流年,连忙起身迎了上来。
“抱歉小师兄,让你担心了。”
慕昭昭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哪怕脸上顶着最难看的守宫刺,笑容却总是最灿烂的那一个。
这也是季流年眼里看不到别人,只看得到她的原因。
他看着她出生、长大,他知道她小时候有多好看,也知道她被刺上守宫刺后有多伤心。
更知道她难过时的低沉,和开心时的雀跃。
眼前的她,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哪怕被人绑架,历经危险,却仍然能有这样的笑容,除了夜无殇,他想不到其他原因。
季流年看着她灿烂的脸庞,手指轻轻刮过她的小鼻尖,笑得宠溺:
“你回来就好。”
看她如今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应该是没受什么罪,也没受到什么惊吓。
或许有,也被夜无殇抚平了吧。
他也不必再多问。
“我来,一是看看你,二是想问,还打算按照原计划去云州吗?”
慕昭昭毫不犹豫的点头:
“要去的。小师兄你呢?”
季流年也笑着点头:
“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怎么还敢放你一个人?你去哪,我便要去哪。弄丢了你,我很自责,放心,我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季流年虽然笑着,但慕昭昭却看得出他眼里的自责。
她安慰道:
“小师兄,这怎么能怪你呢?他们人多势众,就算再来五个小师兄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过若是论单打独斗,他们肯定没一个能打得过小师兄,小师兄不必自责。”
说话间,慕昭昭终于注意到了季流年手臂上的血渍。
素白衣裳被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周围全是干涸的血迹。
她一把握住了季流年的手臂:
“小师兄,你受伤了?”
见她关心自己,季流年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皮外伤,不碍事。”
“过去这么多天,你都没有处置伤口?”
“没顾得上。”
见她越发心急关切的模样,季流年觉得受再重的伤也值得。
“江生,快把药箱拿来……”
慕昭昭帮季流年处置了伤口,季流年也非常识相的没有问究竟是什么人绑架了她,两人又说了会话,季流年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只是在季流年走后,江生小心翼翼地过来问:
“阿姐,你没感觉季哥哥……好像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慕昭昭一边整理自己的药箱,一边在想着一些事,心不在焉道:
“哪里不一样?”
江生抿了抿唇,试探着说:
“好像对你不一样了。”
慕昭昭随口道:
“那是自然,我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被人掳走的,这事若是让剑仙师父知道了,还不打断他的腿?”
江生扶额,慕昭昭对待感情,还是这么迟钝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可能喜欢阿姐……”
“他当然喜欢我,他敢不喜欢我?他可是我的小师兄,他敢不喜欢我,我打断他的腿!”
阿姐还真是喜欢打断人的腿啊!
“不是的阿姐,我说的喜欢,是那种喜欢,像你对王爷的那种喜欢……”
江生循循善诱,慕昭昭直到这时才是一愣,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不过是想了想,马上又笑了,斩钉截铁的扔给她五个字:
“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慕昭昭解释道:
“你也不想想,若是他对我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怎么会让我来长安城找柯承锦完婚?”
想了想,又说:
“不过你觉得他对我特别喜欢也正常,你忘了小师兄曾经有个妹妹?”
提起季流年夭折的妹妹,江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慕昭昭又说:
“他看着我出生长大,他是把他对妹妹的遗憾与愧疚转嫁到我身上来了,把我当成了他的亲妹妹一样照顾爱护,才会让人感觉有些不同吧?”
江生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毕竟季流年的妹妹死后,他遭受了什么,没有人比慕昭昭更清楚。
看来应该是她想多了,就像慕昭昭说的,若季流年当真喜欢慕昭昭,又怎么会放她出来?
她想除掉守宫刺,他直接娶了她不就行了?
慕昭昭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她思考的是另外一件事。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连忙走到了书案后,铺好宣纸,道:
“江生,帮我磨墨。”
江生走过来:
“磨墨做什么?阿姐要写信?”
慕昭昭道:
“是要写信……”
片刻之后,慕昭昭将写好的信装进信封里,又特意用蜡封好,出门去了季流年的房间。
房间里,季流年刚刚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裳,就听到了敲门声。
见是慕昭昭,他有些意外。
“昭昭,有事?”
慕昭昭赶紧闪身进来,又回身把门关上,这才把信交到了季流年手中,神神秘秘道:
“小师兄,这件事我只相信你,也只有你能办。”
季流年看着她,笑道:
“好,你说。”
慕昭昭把刚刚写好的信交给他:
“烦请小师兄帮我把这封信交给爷爷,若是爷爷有回信,还得请小师兄帮我把信带回来,这件事除了小师兄,我不能放心交给任何人。”
季流年眼睛很亮,望着她:
“夜无殇也不行吗?”
慕昭昭认真的想了想,摇头:
“不行。”
这一刻,季流年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为慕昭昭所做的任何事,破的任何例,都让他甘之如饴,心中像是灌了蜜。
尤其此时此刻,她对他的信任超过了夜无殇,更让他无以言表的开心。
“好,我知道了。”
慕昭昭也笑:
“那就麻烦小师兄了,我等小师兄回来。”
慕昭昭走后,季流年盯着手上的信封看了良久,终是拿到烛火上,轻轻烤了烤,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