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戌时三刻,城外十里亭。”
夜无殇只扔下这句话,便打马离开。
季流年望着夜无殇离开的背影,不禁暗忖,夜无殇这是把慕昭昭交给她的意思吗?
他居然肯放慕昭昭离开,之前是他看错了?
如此最好。
从济善堂离开,慕昭昭又要去舒府。
原以为夜无殇会说她麻烦,却没想到,他二话没说,便带她去了。
到了舒府,舒仲元见夜无殇亲自上门,自然不敢怠慢。
二人在前厅里闲谈,慕昭昭被带去见了舒之柔。
“舒姐姐,我今晚就要走了,之前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慕昭昭开门见山,留给她和舒之柔的时间都不多了。
之所以这么直白的告诉舒之柔她今晚就要离开,是为了增加她的紧迫感。
也是因为慕昭昭十分想帮舒之柔这个忙。
“今晚就要走了?”
舒之柔闻言,握住慕昭昭的手,眼中满是不舍。
虽然慕昭昭分辨不出,那份不舍里,究竟有几分真假。
慕昭昭点头,又说:
“在来的路上我已经想好了,若是姐姐同意,我便以我的名义把宫将军约出来,姐姐与他当面相谈。哪怕没有结果,也不会坏了姐姐的名声,姐姐以为如何?”
见舒之柔还在犹豫,慕昭昭进一步劝道:
“姐姐莫要再蹉跎了大好年华,这样的等待,要等到几时,真的值得吗?”
舒之柔心头一动,终是下定决心,点了头。
如果慕昭昭走了,还有谁能帮她?
再者,这件事由慕昭昭来做最合适不过。
她总是要走的,她走了,这件事便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也就不会有人知道她有违礼法,私下里见了宫飞掣。
从舒府出来,慕昭昭又要去找宫飞掣。
这下,夜无殇终是冷了脸色。
“找他?”他冷笑,“怎么,他来求亲时没答应,现在后悔了?”
夜无殇再三的阴阳怪气,终是惹怒了慕昭昭。
之前她问他为什么非要杀柯承锦时,他就是这样。
如今又是这样。
若不是他之前就说过,不可能爱上她,她就是他一时兴起的玩物。
她当真要以为,这股子酸不可闻的臭味,是因为他爱她爱得要死,所以嫉妒得要死,听不得她提起任何男人。
但是在离开之前,她仍旧不敢激怒他。
再者,他救过她,帮过她。
所以她对他,也有着最大的容忍。
只是冷冷道:
“王爷误会了,我心里有人,谁也比不上他。
“找宫飞掣不过是为了舒小娘子,我在撮合他们,王爷睿智,难道看不出来?”
她声音冷,隐隐带了些嘲弄,好像夜无殇这样的表现很是降智。
果然,她的话不知戳到了夜无殇的哪个痛点,他居然真的没再说一句话。
只是马车的速度越来越慢。
下人们都是看夜无殇的脸色行事的,他骑马的速度慢了,他们自然也得跟着慢。
慕昭昭是有些心急的,她这边刚劝动了舒之柔,还不知道宫飞掣那边会不会同意赴约。
这样耽搁下去,天都要黑了。
她挑开窗帘,刚想对夜无殇说些什么。
谁料他却率先回过头来,沉吟道:
“你想怎么做?”
慕昭昭看着他不冷不热的目光,心想他这是开窍了?
她也不瞒着,毕竟今日他一路亲自护送她,如此纡尊降贵,已属实难得,她该感谢他才对。
其实他大可以派几个人保护她即可,完全不必亲自跟着的。
离开在即,大概是怕她再给他惹麻烦吧。
慕昭昭思虑片刻,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
“我想以我的名义约他见面,但其实他见到的人会是舒之柔,接下来的事,就不归我管了。”
夜无殇听后眉头一拧:
“就这样?”
慕昭昭被问得莫名其妙:
“就这样,怎么了?”
夜无殇竟兀自垂眸笑了笑:
“没什么,如此简单,你便不必去了,我会叫人办好此事。”
慕昭昭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也好。”
她刚刚冷漠又不留情面的拒绝了宫飞掣,其实并不想再见到他,也不确定宫飞掣一定会答应她的邀约。
若是有夜无殇从中斡旋,倒是事半功倍。
她放下了帘子,没看到马车外的夜无殇盯着窗口,失笑。
她精通医术毒术,他还以为她会用什么厉害的手段,逼宫飞掣娶了舒之柔。
但转念一想,倒觉得是自己龌龊了。
舒之柔毕竟名门闺秀,宫飞掣也是他最好的朋友,连慕昭昭都做不出来的事,他怎么能想到那去?
大抵是太希望宫飞掣有个归宿,别再缠着慕昭昭不放了吧。
他叫来了冷霄,对他耳语了几句,冷霄点头,打马往大司空府而去。
时候不早了,天黑之后就要启程。
夜无殇深深的看了车窗一眼,面颊的咬肌动了动,却是什么也没再说。
回去的路上,慕昭昭一个人坐在马车里,觉得马车总是走走停停,也不知道夜无殇在做些什么。
索性对他的事,她也不感兴趣。
便这么一路回到了王府。
下了马车之后才发现,身边的下人们手上都拎了不少东西。
细看之下,有几盒品香斋的点心,还有李记的酥糖,麻记的干果……
最惹眼的,是夜无殇手里拿的那个糖人儿。
因为它的形状……
慕昭昭正为它的形状震惊着,就见夜无殇朝她走了过来。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个糖人儿,做的是夜无殇?
他怎么肯?
这可是要被吃掉的啊!
他甘愿被人吃掉?
除非他自己吃自己。
可是之前他们一起逛街那次,她发现他对任何小食都不感兴趣的。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夜无殇,却见他将糖人儿朝她递了过来。
慕昭昭懵住了,瞪大眼睛:
“这是……给我的?”
“不是怕打雷?”
慕昭昭心脏一缩,一种莫名的感动忽然流窜全身。
他还记得?
那天她为了给他道歉、道谢,特意亲自做了吃食送去。
虽然最后不欢而散,但在打雷的时候,是他将她拥进怀里,捂住了她的耳朵。
她说,他比雷声更可怕。
所以,他就送了她一个“他”,看到“他”,她就不怕打雷了?
说不上为什么,她只觉眼眶渐渐发酸。
为一个玩物做到这个份上,把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自己做成了糖人儿送给她,真的至于吗?
见她红着眼圈,久久不动。
夜无殇又把手往前送了送: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