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昭昭去了济善堂。
将自己的想法说与景星河,景星河一听,忌日之后慕昭昭就可以离开了,当即一口答应下来。
两人一商量,怕忌日那天得不到预想的效果。
便决定明日景星河就去王府,给阮娘子施加一些压力,以便忌日那天更好的行事。
至于忌日那天夜无殇的部署,慕昭昭自然是不能说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若是走露了消息,对方有了防备,便会前功尽弃。
景星河这边商议好,慕昭昭回了王府。
这件事她虽然已经有了主意,但还需要禀报给夜无殇,他需得知情。
飞鸿轩里,夜无殇手下的几员大将都在。
以南才人墓地为中心的舆图悬挂在墙上。
夜无殇最后一次叮嘱众人,一定要多抓活口。
他知道即便抓住活口,因为那些人都被下了蛊,可能也问不出太多的东西。
但总要尽力去试。
因此他留下了池横,以备不时之需。
南才人因为身份低微,入不得皇陵。
皇上那时候特许夜无殇安葬自己的生母。
他便把南才人葬在了一处高地上。
他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位生母。
见她的次数也极其有限。
他只记得,每次见她,她总会抚着他的脸,跟他说:
“你要争气,只有爬得更高,才能得到你想要的。”
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神深深的,写着他看不懂的矛盾与悲伤。
所以他以为,这便是南蝶想要的——高处。
既然生前得不到,那便死后得到吧,算是他对南才人最后的一点孝心。
柴晋担忧地望着夜无殇:
“王爷,您伤势如何?后天恐怕又是一场大战,属下担心您……”
夜无殇抬手,制止了柴晋再说下去。
柴晋后面的话卡在喉间,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他知道,夜无殇决定的事,不会改变。
但是一想到他被贬云州,柴晋等人心中就无法平衡。
“这叫什么事儿!”
“王爷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不争不抢,他们怎么就这么容不下王爷!”
柴晋心疼的抱怨。
白狼声音凉凉的:
“王爷的存在就是一种威胁。
“在他们眼里,王爷是一只蛰伏的猛虎。
“若是哪天老虎想下山,那是谁都拦不住的。
“但是周围宵小作祟,山中必须有猛虎坐镇,这也是他们既忌惮老虎,却又不得不让老虎存在的原因。
“把老虎赶去云州,相当于给它罩个笼子。
“如此一来,山中既有猛虎,猛虎又不能作乱,他们才心安啊。”
边境守官,无令不得擅离。
若是擅自离开,以谋逆论处。
不就相当于给夜无殇罩上个笼子。
既能利用他,又能镇压他。
真是好算计。
“行了。”夜无殇轻斥一声,“远离是非,安知不是好事?”
同为皇子,夜无殇始终兢兢业业,为国为民,从未有不臣之心。
于他而言,大周好,百姓好,足矣。
至于他自己,就像浮萍,无处可依,又随处可依。
离开长安,远离是非争斗,他能过太平日子,于他而言其实是好事。
一个不在意、不觊觎权势的人,在哪里都一样。
他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所以他才能压制自己的欲望。
无论权利还是感情,都没有大周安定,百姓安居乐业重要。
为了大局,他可以没有自己的感情。
他的人虽然懂,却无法不心疼他,无法不为他鸣不平。
几人知他心思,此刻说上几句,也只是在他面前发发牢骚而已。
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会做什么。
柴晋目光一转,发现夜无殇的几根手指上缠着纱布,不禁皱眉:
“王爷,您不是伤在背上吗,这怎么手也伤了?”
他的手,是被刻刀割伤的。
只有近身侍卫冷霄知道。
夜无殇把手拿到眼前瞧了瞧,就听门外冷霄禀报,说慕昭昭求见。
夜无殇冷沉的目光扫过众人,压低了声音:
“本王最后再说一次,本王受刑被贬之事,任何人不得透露给慕昭昭,否则军法处置。”
“是。”
众人齐齐应下,悉数退了下去。
离开飞鸿轩时,自然看到了站在门外的慕昭昭。
这些人慕昭昭都认识,柴晋、白狼、秦姚、付冲,就连邓策也在。
只是她觉得众人看她的目光,都有些心事重重似的。
还是经过了柯承锦一事,她变得太敏感了?
抛去脑中那些杂乱的想法,她随冷霄进入了飞鸿轩。
夜无殇仍站在舆图前,背影高大挺拔。
宽肩窄腰,双腿修长。
只一个背影,便是与旁人不同的出众。
她想起了那日他当她的面脱衣的情景。
胸前坚挺的腱子肉,六块纹理分明的腹肌,无不彰显着男子的强壮。
让人心动的同时,也带给人安全感。
听见慕昭昭进来,他转过了身。
目光投过来的时候,慕昭昭却避开了与他的视线碰撞。
她牢牢的记得他的话,她不配。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刚才夜无殇一个转身的动作,为什么很是僵硬?
她朝着夜无殇规规矩矩的福了一福,随后道:
“关于南才人忌日的安排,妾需禀报王爷。”
自从那日的事情发生后,她对他冷淡疏离,越发敬而远之。
彼此之间突然像是隔了千山万海,不复从前。
这也让夜无殇每每看到她,都像是一块石头压在了心上,沉得他透不过气。
“本王记得,你说有办法让阮娘吐露实情。”
慕昭昭低垂着眉眼,不去看他,只道:
“妾曾试过给阮娘子催眠,想让她说出实情,可大抵这件事在她心底藏得太深,很难挖出来。
“所以妾又想了另外一个办法。
“这办法也许听起来有些荒唐,但除却用毒之外,也许是最好的办法了。”
夜无殇深吸一口气:
“说吧。”
阮娘子的事,于他有多少无奈,多少伤害,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紧绷的声音却让慕昭昭心中一疼。
起初她是为了离开,必须治好阮娘子的病,她无所不用其极。
可是后来与阮娘子相处下来,她是真心想治好她。
但是此时此刻,她却不知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然事已至此,已经容不得她再后悔了。
“妾曾问过旁人,若是做了愧疚之事,最怕什么。
“答案是,最怕见到愧对的人。
“所以妾就想,若是让阮娘子见到十年未见的南才人,也许一切自会有答案。”
夜无殇大概明白了她要做什么。
只问:
“你打算如何让一个死去十年的人现身?”
慕昭昭道:
“为了更加逼真,妾想问王爷借一样东西。”
夜无殇:
“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