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明日还按照前世的轨迹发展下去,那么夜无殇岂不是又会射死那个力大无穷之人,长安城的兵权再次被夺?
待夜无克掌握了长安城所有的兵权,那么无论夜无殇想要做什么,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而夜无克想要做什么,却是易如反掌。
夜无克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想他夜无殇为大周出生入死,为了大周和平、百姓安宁,从未有过谋逆之心,他已经一忍再忍、一退再退,所以他们才敢越发得寸进尺?
慕昭昭暗暗咬牙,夜无殇暂且不提,那些被赵熊打死打伤的将士们呢?
他们又凭什么要为夜无克的野心付出代价?
慕昭昭的正义感又被激活了。
她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要如何应对明日的比武,要如何才能不让将士们受伤,不让夜无克的诡计得逞。
却在这时,耳边传来夜无殇薄怒的声音:
“明日你留在府里,阮娘近日头疼的厉害,需你守着。”
这一句,让慕昭昭犹如醍醐灌顶。
呵,她怎么忘了,夜无殇一直怀疑她和夜无克有染。
他不在意她的死活,她又何必在意他的?
就算他杀了赵熊,被削了兵权,与她又有何干?
就像她前几次帮了他,于他而言,除了赏了她“惹事精”这一“美称”,还让他越发怀疑她的用心,她得到什么了?
她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是,遵命。”
她朝着夜无殇浅浅一福,甚至连一句反驳都没有。
随后起身,便朝着马车里的舒之柔挥手告别,脸上还带着一抹甜笑。
夜无殇看着她,胸口窒闷得快要不能呼吸。
她明明如此听话,可他为什么还是不满意?
——
夜里,慕昭昭又失眠了。
尽管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要再管夜无殇的事。
他对她也只是利用,她何必还要为他费心劳神?
可是一想到前世那件事的结果,她却还是放不下。
夜无殇那双暗沉的、时刻充斥着忧郁的眼睛,总是会乱了她的心神。
她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她不想他被夜无克算计,不想他被削弱兵权。
他原本拥有的就很少了,她不想再看着他失去更多。
深夜,她站在水云间二楼的观景台上,从湖面吹来的风微凉,却让她格外清醒。
她紧紧握着栏杆,暗暗下定决心。
就再帮他这一次,最后一次,算是他对她既往不咎的感谢。
再过几日,便是南才人的忌日。
待她治好了阮娘子的病,从此天各一方,便是眼不见,心也不会再烦。
打定了主意,她返身便钻进了自己的小药室。
对付那个力大无穷的赵熊,她需得想些办法,不能硬碰硬,也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这一夜,她一直在小药室里点灯熬油,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她才伸了个懒腰,趴在小药室里沉沉睡去。
翌日,江生起得早,在小药室里发现慕昭昭的时候,吓了一跳。
“阿姐?阿姐?”她轻轻推着慕昭昭,“阿姐昨晚怎么睡在这里了?”
昨晚慕昭昭带舒之柔去了宫飞掣那里时,就没再让她跟着,说她今日也累了,让她早些回去歇着,所以昨晚后来都发生了些什么,她便一无所知了。
初升的朝阳散着夺目的红光,映在慕昭昭的脸上,将她的小脸照得红扑扑的。
她费力的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
“阿姐?”江生又唤了一声,“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吗?你怎么会睡在这里?你看起来好累啊!”
慕昭昭迷迷蒙蒙的,喃喃道:
“昨晚配了一夜的药,还要制作今日要用的工具,能不累吗?”
江生听得糊涂:
“阿姐,你在说什么啊?那婆娑舞的解药昨日不是已经制好了么?”
说起这个,慕昭昭疲惫又无奈的勾了勾唇角:
“自作孽,不可活啊!”
她这是在说她自己。
也许夜无殇根本不需要她多管闲事,可她偏要上赶着。
这不是自作孽是什么?
但退一万步讲,就算不是为了夜无殇,而是为了前世那些枉死的将士们,她也不能坐视不理。
梳洗之后,慕昭昭把昨晚连夜改制的工具穿在身上。
那是一件赤色的云纱外衣,纤薄的云纱层层叠叠,飘飘若仙,仿佛比天上的日光还要耀眼夺目。
江生啧啧叹道:
“阿姐,你今日到底要做什么去,怎么穿的跟个新娘子似的?”
慕昭昭对着镜子转了两圈,最后把一张赤色的面纱戴在了脸上。
她挑起江生的下巴,冲她抛了个媚眼,声线柔媚:
“为了吸引男人的注意啊!”
“啊?”
江生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毕竟慕昭昭因为脸上的守宫刺,对吸引男人注意这种事可是从来不感兴趣。
而且不是情况需要,她可从来不会刻意戴上面纱去遮掩脸上的守宫刺。
很快,慕昭昭就给了她答案,虽然不是准确答案。
她知道夜无殇不会让她去校场赴夜无克的约。
于是她让江生偷偷把邓策请来了水云间。
当慕昭昭以一身赤色纱衣出现在邓策视线里的时候,邓策身体僵硬,眼神发直,整个人都傻了。
晨光里的慕昭昭,身上的纱衣层层叠叠,宛如天边一朵赤色的云,携着漫天霞光朝他走来。
面纱遮去了她脸上丑陋的守宫刺,只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和柳眉下一双大而清澈的墨眼,灵动得仿佛仙子下凡,惹得人移不开目光。
待人走近了,邓策只觉喉头发干,用力咽了下口水,这才结结巴巴道:
“江生,这、这是哪来的小娘子?”
慕昭昭不由失笑:
“邓策,你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邓策惊得眼睛更大了:
“这声音……慕、慕小娘子?”
慕昭昭点头:
“不是我还会有谁?不是说戮幽王府守卫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吗?怎还会突然出现个你不认识的小娘子?”
邓策围着慕昭昭转了一圈,惊叹道:
“慕小娘子,真的是你吗?这若不是知道你脸上有块胎记,我当真要封你为大周第一绝色了!你穿这身衣裳,也太好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今日出嫁呢!”
慕昭昭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无所谓的笑笑:
“你觉得好看就好。不过我找你来,可不是为了看这身衣裳的。我是有事想请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