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冷霄眼睛一亮,就听夜无殇接着说:
“刚刚那人说,他乃华州人士,家中妻子正怀第二个孩子,也就是说,他的妻儿有可能尚在华州,而且妻子正怀着孕,家中已有一子。”
他转而吩咐道:
“冷霄,命人画出此人画像,派人暗中去华州查探一番。”
冷霄心中赞叹,顺着这条线索摸下去,也许会有收获。
“王爷英明!”
冷霄道了一声,转身出了地牢。
事情有了结论,慕昭昭也没必要再留下去,解药还没有制成,蛇毒也没有找到,她没有功夫耗在这里。
转身欲走,手臂却被人拉住。
转头对上夜无殇的目光,他似是有话要对她说,却欲言又止。
“慕昭昭……”
慕昭昭望进他幽深的、总是复杂难辨的黑眸,却只是生硬的留下一句话:
“王爷有话稍后再说,解药要紧。”
说完,她抽出了自己的手臂,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地牢。
夜无殇看着自己空空的掌心,最后只能轻轻握成拳,收回。
其实他也不知道想跟她说些什么,好像有许多话要说,可是却又好像什么都不必说。
原本刚刚下定的决心,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似乎又动摇了。
夜无殇忽然有些看不起自己,从前他可不是这样的,为何如今这心竟如此软弱?
他用力握了握拳头,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去做,她影响不了他!
料理了外面的事,下一步要查的,便是王府内奸!
离开了地牢的慕昭昭,神思却十分清明。
这次的事,起初因为那支冷箭射向她,她还以为是冲她来的。
毕竟她来了长安城后,也算得罪了不少人。
柯承锦和封如烟首当其冲,自然长公主也算得罪了,接下来还有夜无克,夏心宁。
这些人,无一不是有权有势,也有杀她的理由。
可若是动用这么多死士来杀她,那她觉得自己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叫人如此大费周章。
杀鸡焉用牛刀?
何况此举意在挑起大周与图伦的战争,那么就更与她无关了。
既然不是为她而来,她便可以借着这次的事,跟夜无殇做个交易。
哪怕他说她卑鄙,她也认了。
接近傍晚时分,白狼终于带人回来了。
士兵手里拿着两个麻袋,匆忙赶到了水云间。
夜无殇也闻讯而来,到的时候,慕昭昭正欲打开麻袋。
“别动!”
夜无殇走过来,想要从慕昭昭手里拿过麻袋,慕昭昭却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
警惕地看着夜无殇:
“王爷做甚?”
夜无殇伸出去的手并没有收回,而是冷声道:
“不是说此蛇有剧毒,若是伤了你,谁人还能配制解药?”
所以他的意思是,他来打开袋子,取出蛇,再帮她取出蛇毒?
她倒想问问他,他一个外行人,哪来的自信?
不过因着他是好意,她到底没能说出口。
这时,刚才拿着麻袋的士兵开口了:
“王爷、慕小娘子,千万小心!刚刚在捕蛇的时候,白将军就不小心被蛇咬了一下,此蛇甚是凶猛狡猾……”
“你说什么?”慕昭昭猛的打断了士兵,震惊的看向他,“你说白狼被剑尾蛇咬了?”
士兵木然的点点头:
“白将军说只是浅浅的咬了一下,不碍事,把这蛇送回来才是最要紧的,多少兄弟等着它救命呢!”
慕昭昭的脸色当即一变:
“不碍事?他知不知道一条剑尾蛇一次喷出的毒液就能杀死二十个成年人?他人在哪?”
士兵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快要哭出来了似的,指着外面声音颤抖:
“白将军在、在外面,他说有点口渴,要去找水喝……”
“口渴?这是毒性发作了,快带我去找他!”
慕昭昭说完,拎着士兵就往外跑,听闻白狼被蛇咬了,夜无殇也是担心得不行,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然而刚刚走出水云间,就看到白狼趴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双手扼着喉咙,好似呼吸困难。
慕昭昭跑过去,跪在地上,掰开白狼的嘴就往里面塞了一颗药丸。
随后找到白狼被咬的地方,乃是手腕之处,她利落的拿掉他的腕封,卷起袖子,张嘴就朝着伤口吸了下去。
一口,吐掉,两口,再吐掉,三口,四口……直至将毒血吸干净,才终于放心的喘了一口气。
此时的白狼,人已经从窒息的中毒症状中缓解过来。
他清醒地看到了这一切,慕昭昭不顾自身安危,帮他吸出了毒血。
甚至现在,她的唇边还残留着他的鲜血,与她左脸上的守宫刺融为一体,红得刺目,却也让他看得惊心动魄。
他紧紧拧着眉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且不说男女有别,难道她就不怕自己中毒吗?
“你……”白狼出声,声音有些虚弱沙哑,带着些许愧疚似的,“你没事吧?”
慕昭昭还跪在他身边,闻言抹了一把唇边的血,看着他笑笑:
“我当然没事,为了取这蛇毒,我事先就已服了解药,倒是你……”她从袖袋里拿出一个小药瓶,放到了白狼的手中,“虽然我已将九成的毒血吸了出来,但还有一成已经进入了你的体内,这解药你必须再连服三天,否则毒血不清,你这身子怕是要废了!”
她说着,用手背敲了敲白狼的胸口,男人似的。
又想起了什么,她数落道:
“我说白狼,平日里看你挺精明的,怎么一遇到事竟如此糊涂?我不是早就说过这剑尾蛇有剧毒吗,为何你被咬了不及时来找我?你是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还是拉不下脸来求我?我倒是不明白了,你从一开始就看我不顺眼,到底是为点什么?”
白狼没想到,她看似大大咧咧,原来却将他对她的轻慢鄙夷全都看在眼里,只不过没说出来罢了。
她说的没错,他就是一直对她怀有成见,因为她用不光彩的手段攀上了夜无殇,之后又接连用各种手段想要博得夜无殇的好感,这样的女人,若说没有目的,谁信?
何况夜无殇是谁,岂是她能肖想的?
他们的战神,自然只有绝世无双的女子才配得上,而那个女人,绝不会是她!
所以对她所做的一切,他一直都持怀疑态度,哪怕她不是奸细,但就凭她这副丑得不自量力的样子,也不配让他看得起。
其实他一直在等着她露出破绽,只要有了破绽,他就可以劝夜无殇,待治好了阮娘的病,便赶走她,这样的女人,不该留下来影响夜无殇。
可是破绽他没等来,却等来了她今日以一己之力将刺客引开,为他们埋下胜利的果实,又等来了现在她不顾自身安危,毫不犹豫的亲自为他吸出毒血……
这样的慕昭昭,突然让他惭愧脸红。
原来,枉做小人的那个人,一直是他。
她说的对,他就是拉不下脸来求她,因为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也有要求着她的一天。
见他久久的沉默着,慕昭昭无奈的叹了口气,拍着大腿站了起来:
“无妨,我慕昭昭做事,向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我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即便你不认同我,也没关系,我也未必需要你的认同!”
见她转身欲走,白狼忽然下意识地叫住了她:
“慕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