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殇?
宽大的马车因为他的到来而变得狭窄逼仄,空气都像被冻住了。
咕噜……慕昭昭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此时面对夜无殇,她竟心虚得不敢看他。
不是她胆小哈,关键是夜无殇那双眼睛,生得好看不说,深邃又犀利,好像有洞悉一切的本事,所有秘密在他眼中似乎都无所遁形,能不叫人害怕吗?
再加上那两道浓墨般的剑眉,更让人觉得他很不好惹,更不好骗。
万一让他察觉她利用了他,他会不会把“人屠”两个字倒过来写,立刻给它变成“屠人”?
只一秒,慕昭昭就调整好了表情,端正了态度,冲着夜无殇灿烂一笑,一双桃花眼弯得像月牙儿:
“原来是王爷,妾还以为遇到了贼人,正要喊人呢。”
夜无殇不说话,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除掉了面纱,这个女人不可谓不丑,而且丑得很吓人。
脸上那红色的斑痕像是恶鬼附体,任谁看了都要退避三舍。
不过若是遮住那斑痕,这一双眼睛倒是漂亮又讨喜,明亮而清澈,不笑的时候似春水,笑的时候像桃花,美不胜收。
至于其他五官,因为那片斑痕,他根本没兴趣去看。
想起她刚才笑的样子,夜无殇嘲弄的扔出一句:
“失去了爱慕已久的未婚夫,慕小娘子这么开心?”
“开心?”
慕昭昭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刚才她忍不住笑出了声,被他看见了?
她赶紧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打起了哈哈:
“怎么可能开心?王爷定是看错了,妾那是怒极反笑,只觉得人生悲哀愁苦,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一边说,她一边把面纱重新戴了回去,万一她再忍不住笑出来,被这个杀神王爷看见,免不了还要费一番口舌去做解释。
夜无殇还在盯着她,好像恨不得灼穿她的骨肉,直把她的心盯出一个洞来。
她越发的心虚,离这样的男人还是越远越好。
“王爷,孤男寡女同乘一辆马车实有不妥,妾还是下去吧……”
面对这样一座杀神,就算她胆子再大,也难免肝颤儿,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她起身作势就要下去,夜无殇却是双臂环胸,只伸出一条腿,微微一挡。
慕昭昭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刚才他是如何用这条腿将米音罗踢开的,她可是亲眼所见。
再者,这条腿上的伤是如何受的,她也是亲眼所见。
这条腿不好惹,这条腿的主人更不好惹。
她立刻赔着笑脸,乖乖坐了回去,赶紧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瞧妾这记性,王爷是要妾去给王爷的乳母治疗头风吧?妾能不能明日再去?王爷刚也瞧见了,妾回去还有事情要料理……”
“刚刚不是都料理了?”
夜无殇忽然打断了她,眼中那抹意味深长没的叫人心惊肉跳。
他所谓的料理,是指什么?
她料理了背叛她的未婚夫,和抢她未婚夫的封如烟吗?
不应该啊,她的计划如此天衣无缝,他怎么可能发现?
“王爷在说什么,妾听不懂。”
她装傻。
“听不懂?”
夜无殇眉梢微微一挑,随后拿起小几上的茶壶,抓过慕昭昭的手,眨眼就把壶里的茶水倒在了慕昭昭的手上。
慕昭昭根本来不及反应,再看自己的双手时,掌心已然变成了紫色。
骤然倒吸一口凉气,顶得她肺管子疼。
他是怎么知道的?
看着慕昭昭的脸色,夜无殇轻笑一声,扔下了她的手。
随后拿起一旁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起手上的水渍:
“这回听懂了?”
慕昭昭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他是怎么发现揪出米音罗的这一招,是她使的诈?
姹紫嫣红因为加了情人草,的确是紫色的,但是过手之人并不会留下痕迹,都是她瞎编的。
之后她借着大家都看手的机会,将情人草的药粉涂在了自己的手上,然后再去握住米音罗的手。
药粉遇水,自然会变成紫色,这才有了米音罗双手会变色一幕。
因为她重生而来,知道米音罗就是那下药之人,所以敢用这种办法去试探她。
众目睽睽之下,谁也想不到她会使诈,可夜无殇怎么就能断定她有鬼呢?
大脑飞速运转着,夜无殇连这都能发现,保不齐还能发现点别的,若是让他发现她利用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唯今之计……只能使劲拍马屁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她还能帮他乳母治疗头风呢,他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把她怎么样吧?
她谄媚地笑着:
“真不愧是咱们大周的第一王爷,妾这点小伎俩自然瞒不过王爷的眼睛,佩服,佩服。妾这么做,都是为了帮王爷揪出下药之人,正所谓兵不厌诈,王爷也是深谙用兵之道的人,应该不会怪罪妾吧?”
这说法做法都没毛病,再说就算她使诈,也不是用在夜无殇身上,他也没必要揪着她不放。
“妾还是下去吧……”
慕昭昭作势又要下车,她重生回来,刚刚报了仇,还没好好高兴高兴呢,不能转眼就嘎在这马车上。
然而——
夜无殇这次掏出一块布,扔到了她的脚下。
她只能坐回去,将布拾了起来。
这布料上乘,非贵胄家世断然用不起,边缘整齐,形状却不规则,显然是被人从哪里割下来的。
她仔细观察了半天,除了布料上面有点脏,沾了些泥污,实在没看出别的名堂。
“王爷,这是……”
“看不懂?”
慕昭昭又仔细看了看,茫然地摇头。
夜无殇却嘲弄的勾起唇角:
“那就找个地方,好好看。”
慕昭昭顿时感觉头皮发麻,连声音都变得僵硬:
“王爷,不必了吧……”
话音未落,就见夜无殇抬手敲了敲马车,马车立刻动了起来。
“诶……”慕昭昭心惊胆颤,“王爷这是要带妾去哪啊?”
没有人回答她,再看夜无殇,已经闭上了眼睛,全然把她当成空气。
面对夜无殇,慕昭昭自是知道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也就索性既来之则安之。
从她潜入夜无殇的房间开始,就应该预料到这一刻的。
都说夜无殇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就算她能给他的乳母治病,可是病治好了呢,他又会如何处置她?
不过他的态度着实让人一头雾水,难道问题就出在这块布上?
慕昭昭又仔细察看起手里这块布,淡粉的浣花锦,光滑细腻,这颜色、这样式,她仿佛在哪里见过?
拿到鼻子下面闻了闻,奇异的香气中掺杂着一股淡淡的腥气,这味道……
她心里顿时一紧,这不是姹紫嫣红的香气吗?
至于那淡淡的腥气,和上面的泥污,应该是荷花池底淤泥的味道了。
怪不得觉得这布料有些眼熟,原来是在女客厢房里见过!
不仅见过,她还躺过,这上面的泥污就是她留下的。
看来夜无殇后来去女客厢房察看过,发现了这里面的猫腻,自然也知道竹雨当时没有把她送错房间,而是她自己偷偷潜入男客厢房的!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