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大餐的时候还有几个细节让他印证了自己的这个判断。
因为天气炎热,这个“陈艾丽”随手拿了一张庄园的宣传册子扇着风。李光瀚在不经意间发现,她的刘海在被风吹开了的时候,露出了光洁的额头,没有任何疤痕?李光瀚是清楚地记得陈艾丽从欧洲回来后经常戴着帽子或者用厚厚的刘海遮住前额,就是因为额角留下了一条很深的疤痕,这条疤痕在怀柔喇叭沟门白桦树森林夜观星象的时候还在,不可能这么快就消除掉。而且,她笑的时候嘴角有点不自然,会轻微地抽搐一下,笑容很克制很礼貌。李光瀚想这肯定是张假脸,这张假脸下一定是一个熟悉并研究过自己而且又心怀叵测的人。他甚至都有想过去撕开假脸看看真容的冲动。
这个“陈艾丽”在餐桌上比较拘谨。她为了避免使用筷子,每次上菜她从不主动夹菜,都是等着主人将菜夹到她碗里,然后再客气地致谢,并用勺子送到嘴里。她位子上的筷子几乎没用过。李光瀚心想,这该不会是个外国人吧?
最后一点就是苏瑶光曾经指出过的,小陈从不戴首饰的,而“陈艾丽”这几件繁琐的首饰却从不离身。蓝蜻蜓的发夹配着宝蓝色镶钻的喇叭型耳环走到哪里都吸引女人们的目光。从一进庄园,李光瀚就瞧见那些女服务员的眼睛都直直地盯着蓝蜻蜓发夹看。难道首饰里有什么秘密不成?
以前李光瀚从不这样仔细观察女人,这一轮下来他才发现原来有这么多破绽,他越发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吃过大餐后,老徐按照山西老总指的一条小路一路向西,避开了严重拥堵的路段,再上高速的时候,前面一路畅通。
李光瀚靠在后排假装闭目养神,他哪里睡得着呢。他的大脑像电影回放一样将陈艾丽的音容笑貌仔细过了一遍,画面定格在那个夜晚,就是和苏瑶光在华京大学校门外的美食一条街上,这个戴着发夹耳环的“陈艾丽”第一次出现。接下来就发生了这么多出乎预料和无法掌控的事。“陈艾丽”的出现都是在晚上,而且光线较暗,接触时间短。加上自己因为苏瑶光的案子心烦意乱,根本反应不过来。毋庸置疑,自己是被下了套了,上了贼船。她究竟是谁?代表谁?自己该怎么办?
李光瀚不是没想过凭自己的身手制服这个女人,但老徐到底是什么角色?他们究竟要干什么?制服他们后又该怎么做?掉头回去,认错受罚,再也别想参加调查组,还是背着黑锅与狼共舞,上青藏高原与综合调查组汇合后,完成自己的使命?李光瀚感到自己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日落西山,车行驶在黄土高原上,李光瀚望着窗外的千沟万壑,稀疏的植被,飞扬的尘土,此刻他的心也是这般的荒凉。
魏佳骏昨夜也是彻夜难眠。他先回酒店待了一会儿后又按照伊丽莎白的指示打了一辆出租车,去到郊外把那辆大SUV开回来,并把后面蒙着的布条撕了。他知道伊丽莎白想把他支开然后找别人开车去青藏高原。“我还留在北京做什么呢?难道等着被抓吗?伊丽莎白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光是高原恶劣的自然环境和稀薄的空气都够她受的,不要说探险寻宝,偷越边境了,随便哪个环节都可能要了她的命。更何况她本来就有命案在身,想要有所收获又逃出生天谈何容易。”想到这里,魏佳骏决定马上动身回国,他巴不得伊丽莎白在中国被灭了,那样自己就不用受制于她了。
他快速收拾好行李,把刘伟江的大SUV车钥匙交给前台,匆匆上了一辆候在酒店门口的出租车。车开了十几分钟,他望了望窗外,发现这不是去机场的路!他开口厉声质问司机的同时,车“嗖”地停到路边,左右车门同时被拉开,冲上来两个人,把他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魏师兄,别来无恙?”陈艾丽摘下墨镜说到。
魏佳骏被戴上一顶黑色宽边呢帽,他不敢出声,脑子里飞速地计算着利弊得失。他们中间换了一辆车,最后来到了郊外一栋别墅。
陈艾丽调出几段录像让魏佳骏看,上面是伊丽莎白和魏佳骏、刘伟江这些天的活动轨迹的录像;魏佳骏到安仁医院去收集陈悠悠的资料的录像;以及魏佳骏昨晚在路边扯掉那辆大SUV的车牌上蒙着的帆布。魏佳骏看了面无表情,没有出声。他心想这些能说明什么呢?又不能证明我犯罪,我又不傻。
陈艾丽又拿出一叠颜色不同的资料在他眼前晃了晃说:“这是你们赫卡特西海药厂出口‘梦晶兰’到F国的贸易合同、出口报关单、银行水单、发票和退税单。你看清楚了。”
魏佳骏真的瞟了一眼,上面的确是赫卡特西海制药厂的LOGO。他有点心虚,被陈艾丽捕捉到了。
陈艾丽看着他的眼睛又说到:“你作为F国的进口商,同一批货中中国的出口价格和F国的进口价格相差巨大。在中国你有合谋骗取退税的嫌疑;在F国你有瞒报真实价格,偷逃关税的嫌疑。而且,银行转账记录显示,每批货你都要通过一家外贸公司走账,并支付一笔数目不小的佣金。你说,如果我把这些资料寄到F国海关和税局,同时也寄给乔治一份,那会怎样呢?”
魏佳骏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的汗珠滚落下来,衣服也渗出汗迹。他心里算过,知道这是一大笔款项,无论是在F国还是在中国,都会坐牢的。他越来越紧张,但还是一言不发。
陈艾丽乘胜追击:“我还没有跟你算旧账呢。你在F国成了迫害中国科学家的帮凶;你在中国又是杀害M国科学家的帮凶。你觉得哪个国家会饶了你?我现在对你算是客气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