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倒不这么觉得“他只不过是权衡利弊,以自己的性命为重。若非生死关头,他仍会优柔寡断,什么都想两全。所以当初,明知封遥知没有生命危险,却偏偏还是要带他走,总妄想能够两全其美,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到这儿,傅雪顿了顿,蹙起了眉“从前的封夜行我不会放在眼里,可如今这走投无路的封夜行,却叫我心生不安,我总觉得,他就在我附近,伺机而动。”
她此话一出,芳官与陆奇年立即警觉的向四周望去。
傅雪有些无言,默了片刻问道“你可知步天行已至军中?”
陆奇年点了点头“我还知步若鸿准备除掉荣厉。”
傅雪并不意外“枪打出头鸟,步若鸿忍耐了这么久,一退再退,荣厉再不懂见好就收,自然会招来杀身之祸。”她顿了顿,看向陆奇年“若你们之前有所准备,那正是取而代之的好机会。”
陆奇年觉得傅雪在说大话,显得他有些无能“我花了近三年才取得京师北军兵权,荣厉掌管的是南军,步若鸿分配兵权极为谨慎,哪有这般容易。”
傅雪一听便知他们定然没有将她当初的话当回事,定是以为她是为了让他们配合她除去步天行,而画的大饼,傅雪感到遗憾“我是不在东彦,我若在东彦,未曾错过那么多时机,这南军的军权必手到擒来。”
陆奇年但笑不语,只以为傅雪吹牛皮。
傅雪挑了挑眉“你不信?”
陆奇年怕她生恼,收敛了笑意‘虚心’求教“依娘子所言,会如何取而代之?”
“你们以为我当初不过是为了说服你们而信口开河?”
陆奇年没有说话,扯了扯唇角。
傅雪哼笑了一声“步若鸿因步天行之事,每日里都要面对众臣的质疑和不满,早已焦头烂额,这个时候,身边要是有个善解人意的人,在他心烦意乱时感同身受的附和两句,都要比你们这些为他跑断腿的人得到的信任度要高,若是能再帮他处理些麻烦,为他分忧……”
她突然话锋一转“可惜啊……迟了。你们总以为留闻青灯一人在步若鸿身侧便万事无忧,却不知闻青灯对他如何掏心掏肺事事周到,于步若鸿来说,都已成了一种习惯、一种理所应当,无惊无喜。所以闻青灯坐到如今这个位置,其实很难再有寸进,若换个人来做同样的事,反而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你也说,步若鸿分配兵权极为谨慎,所以就算闻青灯做得再好,他也不可能让闻青灯一人既掌管凌云卫,又掌管京师南军,如今步天行已被打发到边关,最好的时机已随着步天行的离开而消失,这个取而代之的机会,你们注定是错过了。”
陆奇年表情微微有些僵凝,想起当初傅雪是曾说过——“谈不上分裂,不过是找两个替罪羔羊,你们不必涉险,若及早准备,还可取而代之,为日后架空步若鸿埋下基础,何乐而不为?”(第260章)
可惜无论是他,还是闻青灯,都并未将‘及早准备’和‘取而代之’当回事。
的确是如傅雪所说,他们都以为这不过是傅雪为了说服他们而随意出言利诱。
陆奇年真心恭维道“娘子揣摩人心的本事还是这般厉害。”
傅雪嗤笑一声“我就揣摩不到你们这些人,会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趁虚而入。还是说,闻青灯压根没打算让任何一个人比他更接近步若鸿。”
陆奇年有些猝不及防,他愣一会,无奈道“休要胡说,兄长……”
“我说笑的,”傅雪打断他,她对闻青灯想什么毫无兴趣,她转移话题道“东彦尚不知封……卫子卿毁容之事,不如就用‘卫子卿’的手,除掉步天行。”
“要如何做?”
傅雪捋了捋思绪“步天行在军中一直不大安分,不如干脆顺他的意,制造些机会让他出了军营。”
“他如今被人虎视眈眈,步镇北受步若鸿重托,必然不会轻易放他外出。”
傅雪“嗯”了一声“我知道,若他……听闻有人极为肖似明负雪……我猜他,想尽办法也要去瞧上一瞧的。”
陆奇年两道浓眉立即拧了起来“你想以身犯险?”
傅雪没有直接否认,嘴巴甜得很“有郎君在,怎叫犯险。”
陆奇年听她的意思是要带上自己,心中很是受用,既担心她涉险,又觉得可以与她共进退,说不准可以增进感情。
他心里盘算着小九九,没有及时应答,在傅雪眼中看来他就是在犹豫,傅雪说道“届时我会为你改头换面,定不会让你泄露了身份惹来麻烦。”
陆奇年知她误会了自己,解释起来却又显得刻意,干脆开起了玩笑“席某甘愿为娘子赴汤蹈火,只是事成之后,娘子当如何谢我?”
傅雪知道他贼心不死,她既不想如他所愿,又希望他任劳任怨,便装作一副想起了什么不大美好的回忆的模样,“从前在惜香院,我曾对郎君许诺,只要放我一马,我必结草……”
陆奇年面色一白,开口打断她“不要说了。”
傅雪却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若要说答谢,按郎君从前对报答的理解,我却是提前预支了许多酬劳。”
久未吭声的芳官眼珠子在两人脸上来来回回的转“什么酬劳?”
陆奇年轻咳一声,想起那些所谓的‘酬劳’突然有些心猿意马,心中暗骂自己不争气。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好半晌,陆奇年才道“席某得娘子信任,是席某之幸,但凭娘子差遣。”
傅雪很满意他这识趣的模样,不再继续翻旧账,旧账说多了反而会适得其反。
她拍了拍芳官的肩,按下她的好奇心,转而说起了正事“纪彦清奉命护步天行周全,步天行若是出了事,纪彦清定然会被牵连,所以,步天行出事之前,要先将纪彦清摘出来。”
“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