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卿本就对明负雪有些愧疚,他蹙了蹙眉“有我在,封家以后拥立的国君只能是你,明负雪只能仰你鼻息,根本无需担心。”
明雪颜看着他的眼睛,发觉这最后一个倚仗竟对明负雪心软,心中极是恼怒,面上却不动声色“我要的是不留后患,你竟忘了,她是如何毒害我的。”
卫子卿迟疑了片刻“罢了,你执意如此,我便安排下去,只要她出现在北阴,定叫她命丧当场。”
明雪颜想了想,暂时也只能如此,以她如今尴尬的处境,若明负雪死在东彦,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届时明展眉不会管她死活,定会将卫子卿召回北阴问罪。
那她在东彦便更加举步维艰。
……
因着何不惑等人轮流赶车的原故,就总会有一匹马是在闲置,为防耽误行程,傅雪便在休整的时间里跃跃欲试,何不惑等人也会耐心的教她。
她不但自己要学,还怂恿珠袖。
一来二去,除了还不敢疾驰,竟也似模似样。
再到补充物资的时间,傅雪便给自己与珠袖都置了两身男装,还有斗笠和披风,觉得不够,还一人配了一把剑。
待到临近南奏西边的国门,傅雪便叫两人驾了马车先行出了城,自己与珠袖则将皮肤抹黑了,上了男妆。
眉毛扫得粗长,用赭色和黑色妆粉将眼窝抹得深遂,加重鼻影显挺直,所有阴影的弧度都修直了一些,显得刀削斧凿,耳洞遮掩不住,便直接戴了牙饰,戴上斗笠倒有些西照国边境那些西域武人的模样,再与何不惑等人牵着马慢悠悠的出了城。
彻底折服了这六个夜摩卫,对她言听计从的很。
又过了数十日,再到西照国国门,如法炮制,顺利进入了西照,算是彻底摆脱了东彦和隶元上府的追捕。
傅雪不敢掉以轻心,仍是每日里扮了妆,时男时女,时老时少,毕竟西照国目前的国君姓庄,谁知道与隶元上府有没有关系。
西照国国境不稳,言如今的国君庄莫渡名不正言不顺,可卓家早被灭掉了,哪里还有正统,世家权贵但凡有些兵权的皆想取而代之,谁也不服谁,因此战乱不断。
百姓深受其害,导致山匪云集,再加上早晚温差极大,夜间不适宜在郊外留宿,傅雪一行人只能每日赶在夜幕降临前寻一处城池或村镇落脚。
傅雪见识了东彦的繁华、南奏的富庶,再见这乞丐遍地的西照,不免有些揪心。
她心中觉得席暮长想要四国统一的想法是好的,但前提却最好不是要拿她当踏脚石。
到了客栈,傅雪和珠袖刚下马车便有乞儿端着碗凑了过来,被拦住了,傅雪站在原地观察了那些乞丐好一会,见其中还有一名女子,不由多看了两眼,何不惑以为她要发善心,摸些铜板出来正要丢进这些乞儿的碗里,却被傅雪阻止了“走吧。”
她这一拦,场面竟奇异的静了一瞬。
傅雪转身往客栈里走,与身侧的何不惑低声道“瞧那群乞丐,虽褴褛肮脏,却并无面黄肌瘦之相,想必平日里营养均衡的很。”
何不惑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见那些差点得了钱的乞丐,眼里凶光乍现,收都收不住,还有那女子,也在探头探脑的张望,便低声回道“恐是西照国内肆虐的匪患。”
傅雪吃惊道“匪?城里也有匪?你这么一说,我有点怕啊。”
“娘子宽心,我等拼死都会护娘子周全。”
“这就到了要拼死的地步了?我怎么一点也没被安慰到,早知道刚刚就不得罪他们了。”
何不惑忍不住笑了起来“娘子勿怕,通常匪患不会不长眼的招惹武人,不过为了一口饭罢了,犯不着赔上性命,得不偿失。”
傅雪松了一口气。
何不惑又接着道“当日决定从西照国回北阴之时,我便传了消息回去,不日便有数十兄弟前来汇合,定不叫娘子担惊受怕。”
傅雪琢磨了一会“人多了反而引人注意,叫他们不必近前。”
何不惑点头称是,几人用了餐食,何不惑便安排人在傅雪门前轮流守夜,一夜相安无事,待到次日刚刚出发至城郊,就被几十人拦住了。
傅雪一眼便认出了对面人群里的那名女子,小声问何不惑“你不是说土匪不招惹武人?”
何不惑观察了片刻“总有不怕死的。”
对面那名女子衣衫褴褛,声音却娇的很“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傅雪瞅何不惑说话很有底气的样子“打不打得过啊?”
何不惑迟疑道“应该……”
傅雪有了底气,大声打断了那名女子“你要多少?”
那女子气道“你好歹容我把话讲完。”
傅雪捂紧口袋“要钱没有,不如把我身边这群哥哥娶回去当压寨相公吧。”
何不惑等人都回头看她一眼,其中一人小声道“属下已有家室……”
那女子摸了摸下巴“也不是不可以……”
何不惑赶在傅雪再度开口前说道“速速让开,否则别怪我等大开杀戒。”
那女子耻笑他“就你们这几个人,吓唬谁呢?”
何不惑沉声道“你不妨看看你身后。”
那几十人回头,就见身后那条路上,十五六人,个个骑着高头大马正疾驰而来。
这几十人立即齐刷刷分开,让开了中间一条道。
那女子跺了跺脚,不甘不愿的站在路边,眼睁睁看着傅雪的马车从眼前走过,终是忍不住大叫了一声“雪儿呀,蝉儿想你。”
傅雪唰的把窗帘扯开了。
片刻后,那女子坐进了马车里。
黎红蝉是唯一一个知道傅雪可能要到西照国的人。
那日席暮长问黎红蝉,明负雪原本要去哪。
黎红蝉回说“她原是等我帮她寻处庄子,种二亩地养两只恶犬。”
但其实傅雪与她说的是“我若有幸逃出去,必先从南奏游历,再由西往北,待看过大好河山,再择一处安宁庄子,种二亩地养两只恶犬。”
黎红蝉动用了自己所有私人人脉,在南奏国遍寻不到,便托了庄未染动用了西照的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