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八一小说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新八一小说 >  解连环 >   第38章 转折

闵安一觉醒来,已是日暮。五梅将莲花小香炉球递给他,说是大夫赠送的见面礼。闵安听后大为心奇,说道:“无功不受禄,这么名贵的东西,我可消受不起。”五梅却将香炉球扣在闵安手里,扯着他走出了宅院。

闵安回头看,暮色里的宅院寂静得像是遗世独立的隐士,孤零零站在巷尾,仍然那么雅致。他想回去向大夫当面道谢,五梅却说:“不急这一时半会儿,以后你还能见到他。”闵安无奈,只得随着五梅离去。

路过街市时,五梅买了一个凉果瓜篮和一包蜜饯糕点。闵安站在一旁问:“老板娘刚说凉果制作不易,要收你二两银子。你出手如此阔绰,难道是拎回去送给姑娘么?”

五梅只莫测高深地笑了笑,并不答话。他早就摸清了萧宝儿的喜好,几乎天天来街上给她买这种手艺独到的凉果瓜篮,可谓下了血本。他如此费力地讨好萧宝儿,自然也想获取萧宝儿的芳心,只是他低敛行事不做声张,才让闵安蒙在了鼓里。

闵安性子随意了些,每次去见萧宝儿,总是空手来回,此时看五梅不答话,他也没有多想。正要朝着萧宝儿所住的客栈走时,五梅却拦住了他,说是天色已暗,软语劝了一番,将他支开。

闵安的提亲一事又被耽搁一次。在外游荡一天,他终究要回到行馆里。告别五梅后,闵安挑着一柄纸灯笼朝回走,又被等在路旁的熟悉身影拦住了。他不禁抬头问:“大人怎会在这里?”

毕斯拉住闵安的手,将他带到僻静地方说话。他一边苦笑,一边细细说了原因。原来是几天前清泉县衙囚犯叛乱,合伙逃向黄石郡外那条路,被世子府亲信军队所绞杀。李培南随后提点毕斯到行馆,声称毕斯与囚犯勾结,将一众囚犯死在郡辖地作为证据摆在了毕斯跟前。毕斯听出了威胁意味,害怕不过,磕头求饶,李培南趁机说出要毕斯转做证人、揭发楚州上下官员行贪一事,毕斯无奈勉强应允,依令写出一些证词,言辞里仍有保留。李培南考虑到急逼则反的道理,放毕斯先行离去。退出行馆后,毕斯思前想后,觉得彭马党派根基过于雄厚,即使借世子之力,估计也难以撼动党羽的地位,因此他多留一个心眼,等在了闵安回归的路上,向闵安求救。

闵安听后,温言软语劝着毕斯投靠到世子阵营中,要他先回驿馆歇息,自己提着灯笼走向了行馆主楼。厉群帮他通传了一遍,得到的回复却是不见。闵安想了想,说道:“麻烦厉大哥告诉世子,我上次送将军斗赌,无奈下了几剂麻药,不料将军依赖上了这种药效,性子变得极不安分,易攻击人,还曾将我的鼻子啄破。为了抑制将军的药瘾,我被迫将它送到了师父那里去了。”

不多久,李培南就放下书册走了出来。他刚沐浴净身完毕,打算如往常一样,看完花草诊治头痛脑热的方子就去休息,听见将军又出异常,他才勉强出来接见闵安一次。这几日的闵安不听他的管教,多次向非衣寻求庇护,惹得他眼嫌,即使他将非衣支开,闵安却还是逃过了搏击训练,外出游玩一日,怎能不让他隐隐生怒。闵安却不知道李培南的想法,看他冷着一张脸,还以为是照看将军捅出了大娄子,连忙跪在地上说道:“我知道世子极为爱惜将军,也知道将军这类的白鹘巨价难求,即使要我抵上一条小命,都换不来将军的一根羽毛。但,如今错已铸成,所幸将军也无大碍,世子若是再责罚我时,可否轻些下手?”

说完后,闵安用手紧紧揪着衣襟下摆,抬头看着李培南,轻蹙眉头,神情极是可怜。李培南不动声色地看了闵安一刻,才冷淡开口:“既然你来讨罚,我就成全你。”他站起身来,回头就要吩咐门口侍立的侍卫,闵安两三下膝移过去,抓住了他的长袍衣摆,急声道:“世子打算怎样惩罚我?”

“依照规矩来。”

世子府的规矩不外乎鞭笞和断手折骨,前番闵安领教过十记军鞭的厉害,又曾亲眼目睹过照顾将军的狸奴因失了职责,自折左手的往事,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些严重的惩罚。现在,他听到李培南冷冰冰地回了一句,早就吓得脸色大白,仰头说道:“公子饶命呐,公子。我背上的伤还没有好,挨不得新一轮的鞭子,不如公子让我戴罪立功吧。”

闵安向来以“世子”来称呼李培南,眼下叫一声“公子”,实在是他心里怕得紧,指望李培南生出一点主家人的亲切感,不要将他闵安当成一个低贱奴仆来责罚。他看见李培南脸色依然冷淡,猜不透李培南在想什么,只管抓住衣袍下摆,可怜兮兮地求着。

李培南极快掠动了一下嘴角,笑容还未显露出来,就立刻消失不见。他始终不说话,闵安求得更厉害了,后来索性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将鬓角搁在清润的锦缎衣面上磨蹭,说得口干嗓哑:“我戴罪立功还不成吗?公子要毕大人举证贪赃案,我去帮公子彻底说服毕大人,保准他不会生出二心。公子要是还不高兴,我将心头肉割舍给公子,送公子一只猴儿。那只猴儿通人性,会逗公子开心,挺有气节的,保准公子喜欢。”

闵安死死低着头哀求,抱着大腿又不撤手,李培南算是第三次遭遇到了这样的对待,应对方面也落得熟悉了许多。他被闵安拖得动不了身,索性坐了下来,推推闵安的额头:“起来说话。”

“我不敢起身,除非公子答应我。”闵安甚至就势弯了腰,趴跪在李培南膝上,将头扭到另一侧,不在乎主家公子是否看得见他那视死如归的模样。

李培南冷了声音:“想求我饶过你一次,就给我好好跪着说话。”

闵安暗地里咬了咬下唇,心想软语哀求既然不奏效,难道是要在世子爷面前表现得有骨气些?他上次挨罚时,可是很讲骨气的,结果背伤痛到现在还不见好,牙齿也崩掉了一颗……想到这里,闵安万般不愿意地挪动膝盖,退了一步,还恭恭敬敬给李培南磕了个头,低声道:“我错了,公子千万别生气。”

李培南淡淡道:“我不生气,你的伎俩我早就领教了一遍。”

闵安听见语声戛然而止,没听出个所以然来,不禁抬头看着李培南。

李培南对上闵安的眼睛:“先认错再揪衣服最后抱大腿,赶都赶不走。若是还不奏效,就会用一副如簧巧舌游说我,找出使我感兴趣的事物,许诺去找来,真正找来时成效又会打一半折扣。”

淡淡的几句话直说得闵安汗颜。他猜测着,世子爷不生气的理由就是这些吧?似乎把他看穿了,那他现在该怎样应对?

闵安应对不了,惶急之下又扑跪过去,抓住了李培南的锦袍下摆,金线云绣捏在他手里,不可避免就团出了几道皱褶。李培南低眼一看,眉尖抖了一下,使得他的声音也是冷冷的:“又要再来一遍么?”说着他就将手压在闵安瘦削的肩上,加重了几分力。

闵安吃痛,连忙撤手,只觉左肩被一个铁轮碾过,火辣辣的疼。他忍着痛,不敢造次了,彻底相信世子爷是看穿了他,以后若是自己再伸手去揪衣服求饶之类,世子爷铁定是要捏碎他肩胛骨的。

闵安不得不承认,世子爷这种手法很厉害,简直取得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反观他呢,说了大半刻钟都不起作用,甚至逼得他使出了掉颜面的哀求方法。最后,闵安耷拉个头,叹口气说道:“算了,终究是我的错,理应受罚,公子说吧,想怎样惩治我。”

李培南看到闵安垂头丧气的模样,问道:“不反抗了?”

闵安摇摇头:“在世子爷面前,垂死挣扎无效,不如坦然些接受。”心底却在想,反正颜面是掉光了,也不在乎他罚轻罚重了。

李培南并未答话,只是看着闵安面容。

闵安心知依照规矩必须经受鞭笞,但他始终是读书人出身,经受过孔孟文学熏陶,在骨子底保留了一些文人气节。他不想李培南看轻了他,尤其不能让李培南亲手来鞭打他,因此这次也提前说道:“公子唤人进来执行鞭刑吧。”

李培南却回道:“这一顿鞭子暂且记着。”他顿了顿,查看闵安的反应,却看到闵安依然直挺挺地跪着,脸上殊无惊喜之色。

闵安跪了一会儿,没听到发落,抬头问:“不罚鞭子,那罚什么?”他由原先的紧张哀求发展到现在的逆来顺受,心底犹如狂风吹打巨浪,是转过一个大波澜的。李培南只能看见他的神色,觉察不到他的细小心思,不知为何,见他落寞,李培南也就失去了继续摆布他的心思,直接发狠说道:“跪一宿。”

闵安没说什么,垂下眼睛,挺直腰跪着。

李培南径直离去。回到寝居之后,他脱去外袍准备休息,厉群在外面敲了敲门,小声道:“小相公头痛背伤都未见好,捱不住一夜的,公子还是饶过他这次吧。”

李培南冷冷回道:“你为他求情?”

厉群听到冷到底的嗓音丢出门来,突然领悟到公子不是在问他,而是在表明一个决定:谁敢为闵安求情?他在门外片刻也不敢停留,对着寝居里的灯影拱手行了个礼,一声不吭地下了楼。

月淡星稀,万籁俱寂。

李培南平躺在大床上了无睡意,这种状况是以前不曾有的。他起身点燃一粒安神香球,在清淡悠远的气味中闭上了眼睛。睡了一刻,他还是翻身坐起,淀了淀心神,来不及披上外袍就走向了书房。

书房里的闵安仍在苦熬。他已经跪了大半个时辰,膝盖骨发痛,头也是昏昏沉沉的,可他的意识偏生很清醒。下午在牙医大夫那里睡了个饱觉,晚上的时间就难以打发了。

站在帏帘旁的宫灯散下一片柔辉,雕花窗外渗进一点模糊的月光,除此外,满地都是清凉。闵安苦着一张脸,低头去找自己的影子,微微侧过脸来,让门外的李培南看到了他咬住的唇。

他的模样似乎有些委屈。

李培南站在门前顿住脚步,对两旁值守的侍卫低声说:“都撤了。”侍卫行礼安静退下,李培南转过身看着栏杆外的月色,逐渐平息了紊乱的心绪,始终不再回头看上一眼,背手从容离去。

闵安兀自低头找影子打发时间,没有发现门外的动静。他百无聊赖地跪了一阵,膝盖发痛,让他在心底生出几分怨恨来。世子府的绢衣雪袍还穿在身,表明了他的吏生身份,最不济也要像以前跟着那三任东家一样,在人前博得一句“小相公”的称呼。可是如今倒好,他多次被世子爷责罚,地位与奴仆无异,从罚跪、养家禽、遛他最害怕的豹子到外出公干、回来领鞭笞刑法,诸多的处罚手段被他一一领教了个遍,偏生还得不到世子爷的青睐与首肯。

“他太严苛了,待我又不好……”闵安嘀咕着给自己鼓气,“可我选了就不能后悔,谁叫他现在是我的主人家呢。罢了,以后想少挨点罚,还是少往他跟前凑吧……”他歪着头,又想,以前的东家是不曾这样严格地待他的,即使他的性子有时没把持住,闹出一些笑话,东家们也只是口头斥责几句,回头照样找他商量事务,客客气气唤着“给小相公看茶”。

如此看来,还是以前的日子舒坦些,现在的这个东家,简直是个大恶人……

如此胡思乱想了许久,闵安回头去看门外,不见一点人影,这才发现侍卫已经撤走了。好歹看到眼线已经没了,闵安忍不住侧坐在地,揉了揉膝盖。书房里死寂,只有一些清冷的光华陪着他度过漫漫长夜。他掏出牙医所赠送的莲花小香炉球,用指尖拨了拨花瓣叶子,转出来一点淡淡的青梅香。他凑过去闻,觉得心旷神怡,又忍不住将香炉球放在面前的椅子上,自己趴睡在另一侧,转头去细致地瞅着。

天色刚刚破晓,李培南走进书房时,就看到了闵安歪头睡在椅里,身子侧跪在地的模样。

他不知道,是丁缓制作的九瓣莲花香炉球陪了闵安一夜;他也不知道,在孤单夜色里,百无聊赖的闵安曾细细比对过他的四任东家,最后得出世子爷最严厉最不好相与的结论,使得闵安认为,他本人在李培南面前没有任何地位,甚至是说不上一句话的。

李培南看着闵安的背影,不回头对厉群说道:“将他唤醒,指派任务下去。”说完后他再次离去,询问哨铺是否掌握到了毕斯的动静。

梳洗完毕后的闵安带着李培南的任务出了行馆,前去游说毕斯,希求拿到他的有力证词。闵安找去毕斯常常下榻的外宅,却不见人影,将消息回传给李培南后,李培南下令:“你较为了解毕斯的喜好,去那些地方找找。”

闵安的眼底还浮着一圈青印子,精神气头倒是较足的。他踌躇一下,硬着头皮答道:“毕大人时常去白匾楼逗留——那地方我也要去吗?”

白匾楼就是南风馆,聚集着一批姿容清秀的小倌,为掩人耳目,只在他们居住的楼坊前挂着一块空白的牌匾,这种约定俗成的规矩李培南还是有所耳闻的。他看着闵安恭顺垂着眼、不易让人摸到想法的模样,立刻说道:“你不准去,离花街柳巷远些,被我发现多走了一步,打断你两条腿。”

闵安一怔,抬头说:“那毕大人的下落——”

“我自会派人去搜检。”

闵安兜头行了个礼,就要躬身退出书房,门口候着的侍卫见他禀完了事务,低声说:“小相公,萧家小姐又派人送来了书信。”将一扎花香素笺递上。

闵安欣喜异常,拿着素笺站在门外就读了起来。李培南背手走出书房,侍卫连忙行礼,背对着他的闵安却没有注意到。李培南被阻挡了路,无意朝闵安看了一眼,发现他脸上带着笑,极是高兴的样子,心念一动,就说道:“萧宝儿又想约你出去?”

依照李培南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得出素笺带花香,是出自何人之手。

闵安清醒过来,将素笺收进怀里,小声道:“可否向公子告假?”

李培南不答反问:“因何事而告假?”

“我想回黄石郡的萧家庄一趟,向萧老爷提亲,娶宝儿为妻。”

门口半晌没了声音,低着头的闵安寻思,难道我的话又出了什么纰漏么?他偷偷抬眼一看,却看到李培南侧对着他看向廊道外,嘴唇抿得极紧,使得半张脸容的轮廓冷峻了起来。

闵安暗自惊异,不见答复,只好又垂手侍立一旁,低眼看着门槛。他想着,不管世子爷听见这消息乐不乐意,总之以后不往他跟前凑就成了。

背手而立的李培南将袖中钳住的手掌松开,沉声道:“大事当前,怎能生出半点儿女私心?你速去找出毕斯,以后不准再提议亲之事!”说完他便走下楼,写一封密函,将它交给心腹侍从,让他外出一趟送给萧老爷。

萧老爷阅毕,火速传信给萧宝儿,催促她继续赶路,早些去昌平府探望姐姐。萧宝儿本也有心赶路,见爹爹传来的飞信,不疑有他,欢蹦乱跳地跑到行馆门口,要侍卫通传给闵安,来向他告别。

当然,她始终也记得要亲自抱上一抱闵安,以此来检验他是否真的是个男儿身。可是她的愿望始终没有实现,因为在行馆大门处,侍卫回道“公子有令,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一句话就将她阻隔在外,让她无法扑到闵安怀里去,像往常那样嬉闹一番。

萧宝儿咬着指甲先怔忡站了一刻,过后唤家仆架来一张梯子,爬上了行馆粉墙墙头叫道:“闵安!你给我死出来!”

此时已是午后,闵安刚从厉群那里收到消息,说是白匾楼里也未搜检到毕斯,正在敲着额头苦思冥想。听到萧宝儿叫唤,他立刻走到大院里,仰脸冲她笑道:“怎么了?”

萧宝儿站在梯上趴在墙头也冲他甜甜一笑,来不及说上两句原委,就掏出一块凉果瓜啃着,含糊道:“我想问问你,你真的是个男儿么?”

闵安向来随着萧宝儿的心意行事,此刻见她趴墙头,也不觉怪异。他在袖中摸了摸,没摸到什么贵重东西,索性将李培南随手奖赏给他的锦缎香囊隔墙抛了过去,说道:“这是哥哥给你的定情礼,可要拿好了。据说它出自调香大师之手,气味芬芳,能祛除蚊虫鼠蚁,保百毒不侵。”

紫缎香囊划过一个弧,稳稳落在萧宝儿手里。萧宝儿拈着香囊闻了闻,咦了一声:“二公子身上好像也有一个……”

闵安打消萧宝儿疑虑:“这是世子赏赐下来的,自然就成了我的东西。我现在送给你,你也变成了我的。”

萧宝儿抬头甜甜一笑,没说什么,继续啃着凉果瓜干。闵安问她为什么不进来,她才记起了原由,唧唧咕咕说上一气。差不多解释完前后发生的事,她猛然看见一身玄衣的李培南走出底楼木门,连忙吐了吐舌头,一溜烟顺着梯子爬下,打马跑离了行馆。

闵安回头一看,也想找地方躲避,刚溜向大理石影壁那边,远远地就听见李培南问:“我是怎样说的?”

闵安听得懂言下之意,不待李培南下令,他就低眉顺目地迎上去,小声说:“想必我又犯了戒,只求公子罚轻些。”

李培南不置可否:“随我来。”

闵安小心与李培南的玄衣隔着几尺距离,不至于抬脚走动时将扬起的灰尘蹭到锦袍衣摆上,惹得他的世子爷眼嫌。才走了几步,他瞅到石屋一角露了出来,哭丧脸道:“公子饶了我吧,豹子实在是太凶狠了,我不敢再拉着它出门遛圈儿。”

李培南在石屋前站定,抿嘴吹了一声,花纹豹从打开的铁门后扑出,低吼着掠了过来。闵安两步蹿到李培南身后,右手本想揪住李培南的锦袍衣带,想起昨晚的教训,连忙把手放下了。他露出半个头来问:“它吃饱了吧?颈上链子拴好了吗?”

李培南弯腰拍拍豹子耳朵,豹子随即蹲坐了下来,眼露凶光看着闵安。闵安连忙将脸收回到李培南身后,斗胆戳了戳李培南的腰:“公子,公子,您倒是说句话呀。”

李培南一时片刻不回答,闵安好奇不过,从李培南肩上探出头,伸颈朝他瞧了瞧。还好,世子爷的脸色算是柔和的,不似往日那般清冷。闵安见豹子就在跟前仇恨地看着自己,自然不会轻易离开李培南身边,李培南也有意要多留闵安一刻,过后才发落道:“以后做错事,我也不打你,直接将你丢进石屋里,听明白了么?”

“明白的,明白的。”闵安连忙点头,伸出一只手,朝蹲坐的豹子挥了挥,示意它赶紧走。

背对他的李培南不动声色笑了笑,召唤豹子走过来,将铁链交付到闵安手上,淡淡说道:“外出查访毕斯多有不便,带上它,想必能护你周全,天黑回来也能给你壮胆。”

闵安拼命甩着手,无奈腕部被李培南拿在手里,像是铁栓似的,让他甩不脱掌控。他徒力捣鼓了一刻,最后放弃了挣扎,抬头说道:“我早些回还不成么,干嘛要带着一只凶兽出没,被猎人当街作怪物打了怎么办。”

“还有呢?”李培南突然问了一句,放开了闵安的手腕。

闵安绞尽脑汁想着“还有”是个什么意思,在脑子里极快转过几个念头后,试着说:“除了早归,还要向公子请安?”

李培南溜了一截铁链,豹子得到一些松闲,转头就朝闵安脚下扑去爪子。闵安低呼一声,猛退几步叫道:“那就是听从公子的一切指派!”

“比如说?”

闵安抓头乱叫:“尊崇将军为大爷,供奉豹子为祖宗!早晚各烧一炷高香,愿它们吃好睡好长命百岁!”

李培南转过身来,脸色冷淡了不少,闵安立刻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摆手道:“我记起来了,应该是公子上午训责的那句,不谈儿女私情!”

李培南放开铁链背手而立,豹子探爪扑向闵安,李培南稍稍抬脚,踩住了链尾,使得豹子够不到闵安,只能气虎虎地在他身前刨土。

闵安紧紧盯着李培南长及地的锦袍下摆,打算衣摆稍有一点动荡,他就转头飞奔逃离。好在李培南站立的姿势很稳当,脚底也没有打滑,仅是气定神闲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下面的话。

闵安只恨不能多生一个脑袋出来想清楚世子爷到底要他做什么,或者说要他表示什么……他擦去额上的汗,紧巴巴说:“还有什么是我想漏了的,公子给提醒下?”

“退亲,要回香囊。”李培南言简意赅。

闵安低头讷讷道:“可是我很喜欢宝儿,觉得她做我娘子,应该是一桩美事。”

李培南冷冷道:“我看你也喜欢我这楼里的小丫鬟,难道也要一并娶了回去?”

“没那么多彩礼钱。”闵安惆怅抬头,对上李培南发黑发冷的眼睛,叹出来的半口气又缩了回去,“公子教训得对,是我这个榆木疙瘩脑袋不开窍,没想通大事当前,讲不得半点儿女私情的道理。”

“以后知道怎样做了么?”

闵安在威压的目光中沉沉低头:“不能提亲,不能动私心。”

“错了。”

闵安依然耷拉着头:“错了么?那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是不能娶妻。”

闵安的脑子混沌得厉害,根本猜不透这个结论是怎样来的,似乎又与世子爷上午讲的教训相违背了。他嘀咕道:“只要宝儿反悔嫁给我,我就不娶她,总之我不能先伤她的心。”

李培南耐着脾气指点道:“将你的‘定情物’要回来,她自然会伤心不过,不答应嫁你。”

闵安低头踌躇不答话,心里却暗暗想到,那千万不能要回来了,娶不到宝儿事小,伤了她的心就万死难逃其咎。

李培南看到闵安又像一截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那里,不说话不应声,索性抬脚松开了踩住的链子。豹子猛然冲脱阻力,低吼一声,虎地扑向前。闵安一听到吼声,立刻就清醒过来,转身跑向后,脚底快得简直像抹了一层油。他跑了大半,觉察到快不过豹子的扑击,引它绕着树跑了一圈,又折身冲向了李培南这方。

李培南站着不动。

万事不顾的闵安一头扎进李培南怀里,将晚上受罚时下定的“不凑到世子爷跟前”的决心抛到脑后,拉住他的衣袍说道:“死也要和公子死在一起,有本事别拦着。”

李培南或许平时能预见很多事,提前布置,掐断一切可能的苗头。此时,他的确不加阻拦闵安希求的事情,依然双手负在身后,任由他撞进怀里颤抖,不说一句话。

豹子怎会不识主人,围着李培南脚边转了一圈,自发走回石屋睡下。李培南沉声道:“记住今天说的话。”见闵安不做反应,伸手抵住他的额头,一下子将他推开。

闵安刚从惊吓中回过神,哪里还记得今天说过什么话,又是哪一句让李培南惦记上了。他抬头看见李培南已远去,摸到树下坐下,两脚仍在轻颤个不停。

“的确是个大恶人,整天只会吓我……”闵安恨恨想上一阵,拈起一根树枝,在地面勾出李培南的脸。他左右看看无人,拿着削尖的树枝朝着那张脸刺了几下,才把心底的怨气完全抒散掉。

李培南人不在这里,积留的威严还是有的。闵安一刺完地画,就扯过一把草扎成刷子,在地面消除了痕迹。

新八一小说推荐阅读:重生甜妻之最强经纪人楚枫楚嫣然人渣的野心和离后,我被太子娇养了重生1977年从知青开始娱乐:经典之王,从拒绝校花开始重生医术无双,举世震惊!乡村神医:树先生我零号国士被九个校花女儿曝光了铁血龙魂穿成黑化太子的掌心宠我给女神消费,系统百倍返现四合院:开局获得厨神技能一个八零后我那上了年纪的女明星女友出狱后,单身妈咪轰动全球市井小记灵脉傲神州四合院:捡漏做片警六宝团宠:皇贵妃她又茶又飒女配觉醒后,各家各门有难了异能时代:我以古术神通无敌!花醉满堂第一次赌石就捡漏极品冰红王者学霸系统妖孽村医我的聊天群不可能那么坑神豪:开局被美女网红倒追娱乐:呜呜,你的歌怎么这么燃?超级英雄间谍派穿书成病弱魔王的黑月光隐帝[重生]影后自强开局就有师姐让我依靠大秦:始皇竟要培养我当女帝杀伐果断:港岛大亨强势崛起大红妆重生先去旅游吧女尊:异能世界的冰系美男影视神医从爱情公寓开始重生之我的1992我来到1998,成为豪门赘婿这是重生吗?这是黑道发家史啊!大婚晚辰指导女儿练飞刀,吓得警察让备案万族之尊结婚了:对象竟是灭绝带着空间千亿物资养大佬总裁前妻太迷人都市极品医王
新八一小说搜藏榜:捡漏全球珍宝,从美利坚开始权宠嫡妃花都圣王暴躁女主在线撒欢穿越之农家酒娘女中诸葛之一等医妃重生之从香江开始霍先生婚姻无效团宠医妃打卡续命一个八零后重生九零娇娇媳穿成偏执秦爷的死对头归荼无敌宇宙后,降临都市!佳妻来袭神苯纪超级乐神假面骑士之魔骑都市逐梦之旅途余生誓太古魂帝山村透视兵王花都狂仙重生之修仙狂少重回六零年:娇妻的奋斗生涯生世恋:一笑倾尘物价贬值百万倍,神豪本色医女当家:带着萌娃去种田叶无道徐灵儿席总又在哄他的娇软大小姐了二次元卡牌系统四合院:我大伯父是易中海重生千斤影后工匠之王神秘军长,高调爱都市:系统逼我花钱,我买下了一座城阎王溺爱:孟婆追夫记重生国民千金:冷神,离远点!氪命得分王激荡 1981,农村也疯狂重案战鹰剑刹福妻难求撩情帝少:娇妻,你好甜!我真不是在吹牛职业神豪:我太能刷钱了全能千金燃翻天都市超级保安帝羽仙尊重生之孝看人生
新八一小说最新小说:上四休三!员工比我还怕公司破产我梦见了高考答案神秘法术之缘穿行诸天,证就至高蜜色诱人两界穿梭之崛起维零小说诗词两手抓,漂亮女友带回家他们都叫我大佬都市神豪之纵横花都斩神:今天也在打工魔尊是我哥辣手狂花时空祭司开局神豪系统,我的资产遍布全球回档2006,我真不懂炒股啊高武:投资命格,万倍返还闹呢?让你契约亡灵,你契约将臣万界游戏:英雄联盟系统梦境入侵:我的梦境形象是少女!从F到SSS,我的器灵进阶快亿点点怎么了重返82,开局迎娶厂花初恋妙手神医:从融合AI开始超能大老板高武:以霸王之名,横压一切!我有九千亿亩黑土地我在修仙管理局的日子直播:修仙归来破界新生资源万倍返还,众女成尊我成神湛剑风云我只是想回家,怎么就成神了?灵气复苏:我开启S1修仙赛季洛阳镖局记重生高武世界,其实我是魔修香江1985之科技之王重生60小警察的平凡人生恋爱养成:我的双胞胎宝藏女孩异闻:诡事调查笔记萝莉成女帝后,把系统囚禁强吻!除魔卫道是明星更是钟馗请不要叫我坏人平凡少年非凡王者这个地球不简单故事改编8三岁小孩爷,文体全能合理吧?天下一宅断阴阳就看吧,看把不把你头笑掉就完事汤米的世界旅行灵气复苏,我躺平就能种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