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后方的金善也看到了这心碎的一幕。
他想跟着跳下,却见陆君泽也从缆车吊椅的空隙中脱出。
“金善,快叫救援!”
山体滑道上并没有看到春日曦的身影。
有几个游客指着山体一侧惊呼道:“刚才有个人滑出滑道,朝那边去了。”
“天呐!那边是未开发的危险区域!她是大神吗?挑战山脊滑雪?”
陆君泽立刻顺着游客指引的方向朝山体的另一侧滑去。
很快,他看到远处有一个黑点顺着山脊而下。
然而,跟在黑点身后的是如瀑般的雪浪从山顶倾泻而下。
那个黑点被雪浪追逐着,快速向山下滑去。
陆君泽的心剧烈跳动着,几乎快要炸裂。
她这是在玩命!
对于业余滑雪爱好者,在未开发的山脊滑雪,大概率会撞上山石或者摔下悬崖。
她在赌什么?!
陆君泽咬着牙,朝着黑点的方向,斜着追了上去。
雪花很轻,但聚集到一起的雪浪是有重量的。
春日曦感觉到身后来袭的雪浪发出的巨大响声,却依旧在山脊上滑行着。
“厉沉光,带我走吧!”
终于,她在一处落差非常大的山脊上不可抑制的冲了出去。
重重的砸在雪地中,继续往山脚下滚落。
顷刻间,暴雪覆盖了她娇小的身躯。
陆君泽赶到那处山脊,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和滑行的痕迹了。
一切都被掩盖在覆雪之下。
雪崩停止了。
万籁俱寂。
死气沉沉。
陆君泽茫然失措的看着白茫茫的世界,这是他第一次感到恐惧。
从未有过的害怕席卷了他的五感。
“春日曦!春日曦!”
他一遍遍的呼唤着春日曦的名字,在齐腰深的雪地里到处乱扒。
突然,一道闪光晃过他的双眸。
他抬眼向光照的方向看去,那是滑雪装备护目镜折射的光。
陆君泽慌乱的扒着身前雪,拼命向那个护目镜迈进。
当他小心的拉扯护目镜,那护目镜被他轻松的拿起。
一瞬间的失落感让陆君泽跪倒在雪窝里。
他仰头想要怒吼,手臂却被拉扯住。
春日曦的脑袋从覆雪下钻了出来。
她甩了甩头顶的雪末,笑着说:“真刺激。”
陆君泽的心情像是过山车一般,剧烈的变化着。
他愤怒的将春日曦整个人从雪窝里拽出来,冲着她的脸吼道。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c-all!”
“你以为每次都会这么幸运吗?”
“有多少人死在未知的野外环境中你知道吗?”
春日曦抬眸看了一眼他的身后,距离她跌落的那个点垂直距离,不由得阵阵后怕。
然而这种恐惧没持续多久,就又被刺激所取代。
“我不是有老天庇佑,没死吗!”
“安啦安啦!”
她想要拍一拍陆君泽的胸口以示安慰,却被他的手打到一边。
“c-all!”
陆君泽愤怒的转身,艰难的向山脊被围起来的滑雪场前行。
春日曦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不敢吱声。
她本想躺在雪窝里,就那样一了百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陆君泽会冒着生命危险跟了下来。
她有极大概率摔死,难道陆君泽没有吗?
因为自己,给别人带来危险,这不是她的本意。
低头前行的她突然撞在了前面站着不动的陆君泽后背上。
她抬起头的瞬间,被转过身的陆君泽牢牢拥紧在怀中,久久不肯松开。
“春日曦,不光你妈妈想要你好好活着。”
“我们所有人都希望你好好活着!”
他愤怒和不甘的语气让春日曦心头颤动。
“如果我是厉沉光,我也希望我心爱的女人能好好活着。”
“厉沉光父母已经年迈,你们都不在了,有谁还记得厉沉光!”
这句话像是一柄利剑,贯穿了春日曦的心。
她一味的沉浸在悲伤中,对周遭的一切都没放在心上。
谁也不欠谁的,她却心安理得的接受周围所有人对她的关心,对她的好。
终于,她用厚重的滑雪手套,抓住陆君泽腰际的衣服,放声大哭。
滑雪场的工作人员很快将他们三人带回了山下的旅店中。
春日曦躺在温暖舒适的大床上,很快陷入沉睡。
金善敲响了陆君泽的房门。
陆君泽请他进入后,便坐在窗边的沙发上,侧头欣赏窗外的雪景。
金善诚挚的眼神落在他慵懒淡漠的脸上。
“陆少,谢谢你,谢谢你救了小曦。”
陆君泽回过头,皱着眉头不解的看着他。
“谢我干什么,我不是为了你去救她的。”
金善尴尬的垂下眼帘,却语气坚定的说着。
“我知道。但是,我还是想劝你。”
“请你收回你的怜悯之心。”
陆君泽似有不悦,凌厉的眸子死死盯着眼前人。
“你管的有点多啊!”
金善丝毫不退让,继续坚定的说着。
“小曦从小就生活在父母非常繁忙, 长期无人陪伴的环境中。”
“你不正是利用谁对她好,她就对谁掏心掏肺这一点。”
“让她沉沦在对你的迷恋中无法自拔。”
“现在她感情正处在非常脆弱的阶段,你却转身再次向她示好。”
“所以,请你离她远一点。”
陆君泽傲慢的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点上,潇洒的将火柴梗弹入烟灰缸。
“我做什么,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我和小曦什么关系,得看我心情。”
金善刷的站起身,满脸愠怒,大步上前扯住了陆君泽的衬衣领口。
陆君泽轻笑一声,傲慢的说:“别费劲了,你打不过我。”
金善的身形比起常年练习搏击,肌肉发达结实的陆君泽,确实瘦削一些。
“陆少,金善,你们在吗?”
春日曦的声音又恢复了以往的清脆,似乎心情也比之前好很多。
“咱们去吃他们当地的特色烤牛肉吧!我请客哦!”
金善愤愤的松开手,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房间。
这是春日曦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进东西。
之前似乎丧失了五感,也感觉不到饥饿。
但自从这次玩命滑雪后,她第一次有迫切的想要将食物塞进胃里的感觉。
陆君泽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
“君泽,散心这么久,也该回家了。”
“你爸爸也回来了,他希望和你谈一谈。”
站在餐厅外的陆君泽,回头看了一眼言笑晏晏的春日曦。
是该做决定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