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下午。
演武场。
铛铛铛!
场地中央,一人执刀,刀刀势大力沉,力拔山兮,气度盖世。
一人使棒,虎虎生风, 如定江山。
几乎只是眨眼之间,就是上百招过去。
是楚天歌与那技痒难耐的王亮正在切磋,使得仍是那切磋用的长刀与短矛,长度一般无二致。
倏地,虚空之上寒光乍现,有若太阳之耳曜,涤荡开那王亮。
甫一荡开那王亮,楚天歌就瞬间拔刀入鞘,弓步错扎,周身肌肉收紧,如条条无俦钢索铰接。
其手掌放置在刀柄之上,后三指曲张不定。
“怎么又是这招啊!”
对向,看到又是故技重施的楚天歌,王亮忍不住抱怨出声,“就不能换一招。”
“哼。”
楚天歌嘴角微勾,激咧出声,“一招鲜,天下鲜,来破?”
是反问的语气。
“嘁!”
王亮啐了一口,旋即眸色冷冽下来,“我就不信了!”
在好友吴涵的注视之下,他蓦地一声暴喝,大棒抡圆,两只手臂肌肉都是暴起,
观其威势,就算是三山齐至,似乎也是要被其劈碎。
此乃辰玄级武技,摔碑大抡。
面对这一击,楚天歌云淡风轻,白皙异常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掌轻轻握拢。
“拔刀,断!”
呛!
激越如龙的拔刀声中,一道寒光暴掠而出,接着就是纵劈而下,游龙当空。
面对这一击,王亮自然是眼眸圆睁,手臂加力。
谁知对向的楚天歌瞬间就是贴着地面矮身游窜而来,四指并拢,一记诛苍贯指就是怒戳过来。
观其姿势,好似是违背了物理定律了一般。
猝不及防的王亮被狠狠打飞出去,在空中狼狈控制住身形,踉跄落地。
少顷方才神色古怪道:“你该不会是主修拳脚的吧。”
原来刚才那记拔刀斩纯属是虚招。
“那谁知道呢。”楚天歌耸耸肩膀,接着旋目看向吴涵,“下一个。”
除了吴涵,还有吴聘、马巢、牛金等人。
这些人都是盯上了他,为此不惜排队。
当然,纯属技艺切磋,没有使用真力、劲气等额外东西。
不算是正式切磋,若是正式切磋起来——
哼~
在临近傍晚之时,嫪毒、罗承二人上前,搀拉着一脸莫名的楚天歌就往外走。
“干嘛。”楚天歌疑惑。
“新找了一家酒楼,味道相当不错,今日你罗承师兄请客,一醉方休。”嫪毒挤眉弄眼。
“我——”罗承显然是在意料之外,指着自己道,神色慌乱。
走至中途。
就见叶初岚、尘汐染二人堵住了道路。
双臂抱胸的叶初岚神色不善,戏谑道:“三位,这是去哪呀,莫非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也让我姐妹二人一起呗。”
尘汐染也是斜睨过来。
随即就见嫪毒没好气地摆摆手,叱道:“去去,师兄的事,师妹少打听。”
倚仗着辈分的嫪毒当即就是排开二人,昂首阔步,楚天歌摊摊手,随着罗承一径离去。
“哼……”
叶初岚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嘀咕道:“该不会是去喝花酒了吧,三个不正经的混账。”
尘汐染则是摇头,“不会的,楚师弟,不是这种人。”
“……”
叶初岚有些无语。
……
辰时,脸上沾满唇印的楚天歌三人艰难挣脱那几个如狼似虎且穿金戴银的大婶子,自酒楼之内狼狈而逃。
“嗳,三位小帅哥,别走呀。”
“姐姐家里有矿啊!”
身后,那几个大婶子扬声蛊惑。
“……”
三人面面相觑,接着就是齐齐摇头,加快了脚步,一溜烟消失不见。
夜色下的北昌城亮若白昼,处处都悬挂有五彩花灯,喧嚣繁华。
一脸嫌弃擦脸的罗承苦唧唧道:“天歌,你可知你师兄这段时间过得是有多水深火热了吧。”
楚天歌也是在用衣袖擦脸,神色古怪道:“你还真准备傍富婆呀,志气呢。”
此话是对着嫪毒在说,他以为那晚嫪毒是在开玩笑,没想到居然是认真的!
还拉着他们两个当僚机,现在看来哪还用撩,真坑。
面对这问话,嫪毒擦了擦嘴,怒火中烧道:“那个该死的老红娘,要那么多钱,结果居然给我介绍有妇之夫,混帐!”
楚天歌微哂,奚落道:“多好呀,家里有矿不说,还不用你承担责任。”
对此,嫪毒深深吸了口气,颓丧而走,“走吧,还有好几家,我就想找个小富婆。”
“还有啊!”
楚天歌哀叹一声,然而好兄弟的话又不能不听……
直到巳时,三人方才向着嫪毒临时租住的房间而去。
这几家倒还算正常,可惜结果还是不尽人意。
归途中,嫪毒走在最前方。
落后的楚天歌数度欲言又止,可还是没有说话。
这时,罗承附耳过来,小声道:“我就偷偷告诉你吧,嫪师兄呀,梦寐以求的事情,就是想要加入镇魔司。然而却苦于没有门路,便想要走夫人路线。”
“……”
楚天歌怔愣下来,疑惑道:“莫非这镇魔司,是需要家族引荐吗?”
“没错。”
这时,前方的嫪毒显然是已经听到两人的咕哝,坦然道:“若想要加入镇魔司,其中一条途径就是,需要当地世承三代以上且有着一定名望的家族引荐才行,正阳武派却是不符合这个条件。
而其他途径,例如五年一次的选拔,上年才是刚过去,而且那时我也不符合条件。”
嫪毒租住的院子之内,小兰已经是备好了饭菜,散着扑鼻香气。
哦,对了,小兰原来就是嫪毒家中培养的小女侍,楚天歌现在才知道。
酒桌之上,嫪毒耐心道:“加入镇魔司,是家父毕生的心愿,然而却总是落选,便将希望——”
说到这,嫪毒仔细斟酌词汇,转而道:“不,与其说是希望,不如说是梦想,寄托在了我身上。
也是因此,父亲自小就对我严厉教导,动辄惩罚,颇有些望子成龙的意味在内。”
可惜,转眼之间就是家破人亡,天各一方。
然而——”
说到这,嫪毒豪饮烈酒,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虽然之前很是怨恨父亲,可在严厉的父亲身陨之后,想法却已是大大改变。
对呀,生个儿子做甚,不就是要承载老子的梦想嘛!”
他自嘲一笑。
楚天歌默然,一口接一口的饮酒,他父母早夭,自然是不会承载有什么东西。
——我呢,这辈子我是想要做什么呢?
——还是继续没有完成的奢望,天下第一,傲啸世间?
——还是要在最残酷的斗争中,用所有的生机做燃料,借此开出最绚烂的花朵?
楚天歌扪心自问,却越想越是迷惑。
身旁,罗承也是大口饮酒,许是也生出了什么感触。
正在三人心思各异之时。
隔壁院落,突有华美乐声响起,宛若天籁。
应该是琴箫合奏那种。
就如初春第一场小雨,如油洒落,涤荡万类苍生。
又如一泓澈碧清泉,自高山之巅流泻而下,穿过如画林川,流经旷丽原野。
一路跋山涉水,最终来到这繁华如织的北昌城,轻灵跃上古朴院墙,温柔在三人耳畔呢喃:你们好啊,少年。
三人如痴如醉,一时忘却了诸般烦恼。
楚天歌突然就想看看。
三人仿佛是心有灵犀,不用言语,就是轻轻攀附上不算特别高大的院墙,探首窥看。
清凉月色披着的画廊之下,就见两个犹若瑰丽精灵一般的熟美女子。
一着淡紫裙裳,气质明练典雅。
一着粉白宫装,气质素净温婉。
一斜倚廊木,素手执箫。
一坐着蒲团,玉指抚琴。
而那些如梦似幻的精美乐符,就是自此流泻而出。
看着那身着粉白宫装的女子,楚天歌的眼眸渐渐圆睁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