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瑶对这个爸爸虽然恨铁不成钢，但在母亲的教育下，也保持着基本的亲近：“还好，爸，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爸这不是想你了嘛，怎么样，生活费还够不够？不够爸给你再发点。”
离婚的时候林小晴并没有要抚养费，康明宇虽然知道张秀英一直在贴补闺女，但心里难免也心虚。
康瑶很了解这个爸的德行，直接问：“爸，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我还忙着呢。”
康明远踌躇了几秒钟：“那个……你知不知道你奶奶现在在哪儿啊？她好几天没回家了。”
林小晴就在康瑶身边，一听到这话，母女俩对了个眼神。
康瑶直接说：“啊，我最近放假，闲得无聊，所以我带上奶奶去旅游了，我说爸，奶奶前两天生日你知道吗？”
康明宇一愣，他还真给忘了。
康瑶又说：“反正奶奶跟我在一块好着呢，你就别担心了啊。”
察觉到女儿要挂电话，康明宇有点急了：“哎，那个……”
康瑶又说：“爸你有啥就说，我还忙着呢，奶奶在等我了。”
康明宇支支吾吾地问：“那啥，你妈最近……有没有交男朋友啊？”
康瑶在那头顿了顿，小姑娘语气都严肃起来了：“爸，你为什么要觉得我妈跟你分开了就一定要找个男朋友才能活下去啊，交不交男朋友是她的自由，如果碰到一个对她很好她又很喜欢的人，那我希望你也能替她高兴，如果我妈自己很享受现在这种生活，那也都是她的自由，这都什么年代啦，一个女人一辈子就非得跟个男的过啊，反正您是别想了，我妈是不可能复婚的啊。”
全世界也就闺女这么说话，康明宇非但不生气，还觉得被她骂两句心里才踏实。
挂了电话，康明宇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路边来来往往的人，有些是情侣，有些是家，还有一些是父母一人一边牵着孩子，他心里那股愧疚就更明显了。
为了弥补他的愧疚，康明宇给闺女转了一笔钱，还备注：闺女，爸爸爱你。
康瑶转手就把钱转给了张秀英，让她好好玩，她会再打个电话给爷爷，谁都不能打扰到奶奶旅行！
张秀英没有及时收到孙女的消息，因为这个时候的她已经在飞往北海的飞机上了。
从进入机场到坐上飞机，张秀英一直都很紧张，因为这是她半辈子以来第一次坐飞机。
姜怀夕最先感受到她的紧张，检票的时候就对宋聆秋说：“宋聆秋，张秀英应该是第一次坐飞机，你看到她很紧张了没。”
宋聆秋这才猛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沈素卿那边买的是三张经济舱的票，宋聆秋的目光在张秀英期待又紧张的样子上一扫而过，压低了声音问姜怀夕：“我要是帮你升舱，你会觉得我炫富吗？”
“我觉得我会。”
姜怀夕自己都没有发现，她跟张秀英和宋聆秋说话的时候已经亲近了很多：“而且你以后也不会一直帮我升舱。”
宋聆秋唇角一扯：“如果我帮张秀英升舱呢？”
姜怀夕问她：“那你以后会一直给她买商务舱吗？”
宋聆秋想都不想：“为什么不可以？”
张秀英就是想天天在天上飞一趟，她都能每天给她买商务舱。
“那你就升吧。”姜怀夕说：“我就喜欢经济舱，我开心，你别管我。”
宋聆秋走到张秀英跟前：“把你的票和身份证给我。”
张秀英好奇：“怎么啦，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呀？”
“不是。”
宋聆秋要往前走，又忽然停下来，抓着张秀英的手腕牵着她：“我经常出差，有权限免费升舱，那样你会坐的更舒服点。”
张秀英不懂，就听到了免费两个字，没过几秒又拧着眉：“天底下哪有免费的事，你是出了多少差啊……”
她出了多少差？宋聆秋数不清了，只知道在最开始的那几年，她是没日没夜的飞。
要不是那些时候太忙，忙到她根本来不及想其他的，她可能根本都坚持不到今天。
她跟工作人员交代了升舱的事，才侧头看张秀英：“张秀英，你在心疼我吗？”
张秀英下意识就想否认，突然想起沈素卿说的话，她说：“一辈子都活到这儿了，做人还扭扭捏捏的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想吃什么就吃，想去哪里就去，等你真的做起来了，你就发现时间都不够你用的。”
一想到这个，她索性点头：“对，我就是在操心你。”
“操心还是心疼？”
“操心。”
宋聆秋咬了咬牙：“你可真是会为我操心。”
张秀英扭过头，假装没有听到她的话。
侧头的功夫，宋聆秋忽然发现，虽然沈素卿帮她染了头发，但曾经那么高大的张秀英，如今站在她身边，竟然就这么小小的一个。
她忽然觉得自己牵着的不是她的妈妈，而是她的孩子。
姜怀夕站站在她们后面，心里空荡荡的难过。
她曾名想过无数的画面，想过无数次要带着外公坐飞机，要带着他去看海，看花，可外公最后连小小的东州都没走出去。
他走的时候，该多怨她呀。
她不敢想下去了，又带上了耳机，里面全是外公的声音。
飞机起飞的时候，张秀英还在担心姜怀夕，宋聆秋坐在她旁边：“你老是那么关心别人干什么，都是成年人了，人家自己有分寸。”
张秀英不说话了，因为起飞的失重感让她再次紧张了起来，她紧紧地抓着座椅扶手，身体都是紧绷的。
宋聆秋再次握住她的手：“飞机起飞的时候就是这样，你张开嘴吧呼吸，会没有那么难受。”
张秀英听着她的话，紧紧攥着她的手，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宋聆秋特地选择了能看到夕阳的那边，飞机稳定后，她调整了张秀英的椅子：“张秀英，你脖子上的相机是摆设吗，外面夕阳那么好看，你不给素卿阿姨拍几张？”
张秀英侧头看过去，立马就被窗外的景色惊艳了。
她穿行在云海之中，天空五彩斑斓，霞光像是丝带一样轻柔地飘在眼前，仿佛只要她轻轻招一招手，它们就能跑到她的手上来。
她看到金色的光，也看到橙色的云，更看到云海不断翻滚，她从来没有过如此奇妙的体验。
她摁着相机的开关，好像怎么都拍不够，眼睛里满是这样的美好，不知道为什么，张秀英又热泪盈眶了。
宋聆秋过了一会儿才看到她在悄悄抹眼泪，给她递了纸巾过来：“你哭什么？是不是想上厕所了？我带你去。”
张秀英没再掩饰，她拿着纸巾擦眼泪：“我算是知道了……”
宋聆秋问：“知道什么了？”
张秀英说：“怪不得人人都想上天堂，原来天上这么美。”
宋聆秋一愣，被她说的失笑不已。
她顿了顿，又说：“张秀英，下次我再带你看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