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一公里，成叔都不给荆小强说房子的情况。
嘿嘿笑的荆小强也不多问。
路上经过了交响乐团，经过了使领馆区，拐进一条幽静马路。
又是那种遮天蔽日的树荫都基本把路面遮挡起来，两边都是租界时期的老洋房。
荆小强顿时有点滞住：“介是嘛呀，我那点钱能跑这里来买个啥？”
当初两人刚熟识，成叔就是动不动买房得买老洋房。
荆小强从来没想过这一出。
沪海老洋房多，几千栋呢，但实际上九成产权都是不能动的。
而且很多老洋房是那种七十二家房客，挤了很多户人在里面很狭小。
实际上总面积动不动就是两三百平方起。
自己那三十多万买个这种套间来干嘛，天天跟隔壁共享厨房吗？
而且这种老洋房就是别墅，在市区这么黄金的路段，单价不比楼房更贵才怪！
可成叔得意洋洋的从腰上摘下来串钥匙，直接打开了路边的铁栅栏门！
就在这条支路边，临街一栋两层楼高的L型建筑！
围着一块面积相当不小的草坪！
甚至铁栅栏打开这片绿化花园的时候，其中一边门后还有两间平房，感觉是给门房、司机、保镖住的侍从室。
荆小强觉得自己能买到这三间附属平房就不错了。
成叔得意得鼻毛都要翘上天了，展开双臂：“哈哈，舒服吧，十万美元！按照汇率，刚好就是存折上那点钱，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荆小强揶揄：“天作之合不是用来形容买房子的，看看，这房之前有人住吧，卧槽，家具都在呀。”
隔着那些带着欧式窗户的玻璃，也能看见建筑里的情形。
成叔把钥匙丢给他：“部分老洋房在前几年逐步落实政策，返还给了以前的民族资本家，这家的孩子出国去花旗定居了，两口子想来想去跟我妈商量过好几回，还是决定跟孩子住到一起去，所以卖了快一年都没卖掉，我去一谈就成，搞定上周走的！”
荆小强不敢信：“十万美元？不是上回嫂子听说那种外销商品房都得十万吗，凭啥不买这个！”
打开门两人走进还充满生活痕迹的老房子，满满的租界风情，欧式拼接地板，厚重实木门、百叶窗，虽然保养不太好，但岁月依旧沉淀出了包浆的味道。
绝对是老克勒喜欢的风格，成叔都忍不住到处摸摸：“外销商品房？那是斩洋葱头的，说是住在里面都是外商，以为多了很多做生意的机会，明白吧，以为住在那里就是外籍人士了，然后很多人认为这种老房子老鼠多、虫蚁多，宁愿住高楼，更想住那种电梯房咧，不识货！”
荆小强识货，纽约城里穷人住公寓楼，中产住城外大豪斯，真正的老钱们住纽约公园周围的独栋楼，如果哪家在市中心有独栋房，还带花园草坪栅栏门的，那都是巨富，他们连比弗利山庄的新贵们都瞧不起。
这房……应该比陆曦那土匪霸占的门面房还值钱吧？
对，想起土匪，他就想起了户口。
所以还是有点不相信：“这户口……怎么解决的？是在我名下？”
哦哦哦，成叔被提醒到，从西服兜里摸出来身份证和房产证，里面还夹了本护照：“我拿你的身份证找人办了护照，再托HK的朋友去那边注册一家公司，然后反过来到沪海投资注册港资公司，用公司的名义买，你有沪海护照，那上面又没写集体户口。”
荆小强楞得头都差点掉了：“这么简单？！”
可他瞬间也想通，在没有电脑数据联网的时代，一切都是看证照档案，成叔这等于是利用港资公司，兜了一圈境外，绕开户口本，用护照去办房产证！
真的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因为大学生只有身份证没有户口页，集体户口只是存在于校方档案里，只要买房就没法提供，偏偏这年头极为罕见的护照也能提供类似的功能？
听了荆小强的猜测，成叔笑：“你忘了，我们家这几年一直在帮国内做招商引资，实际上国家非常需要外汇，所以我们家有这个关系可以很方便的开外资港资公司，这几十万就等于是公司资金了，我们在海外直接划十万美元给那家，他们自己要想带出去很难的，关键在这里，国内卖一堆钞票也带不出去呀。”
荆小强这才恍然大悟，这就类似有些地下钱庄的做法了，境内外分开收账付账，就免去了不同货币转换的手续费跟风险，特别是目前国内严控外汇。
哪能随便资金外流。
他后来是听说，这会儿看似绷着的大国，实际上全国才几千万外汇，有些部门出国都只有几十美元的现金额度，很紧巴巴呢。
刚要感谢，成叔又偷笑：“其实我家每过几年才打报告调几万美金存款来花花，我妈严得很，这下等于你帮忙转了几十万现金到手里，就算是你孝敬的啦，晚上跟我回去吃饭。”
这才是帮了忙，又不邀功，荆小强连连点头：“我去买瓶好酒，我俩好好喝几杯。”
本来想给老太太和嫂子送点化妆品保养品，转念一想那货都堆在人家车库，怎么拿得出手。
成叔乐呵呵：“不重要不重要，一家人嘛……”
对，荆小强也想起这事儿：“那钱有四十多万是你的，现在是我借你的钱买房，我一定尽快想办法还上，要不就算一半的房产权。”
成叔伤脑筋：“算这么清楚干嘛，那钱明明在我们账上的，你要做生意就拿去用好了，海外资金弄不进来就只是个数字不是钱，你明白吗，如果你能每年都这么买卖点老洋房，海外划账，我还开心得不得了呢……”
“嘶……”
翁婿俩，不，兄弟俩居然同时倒吸口气。
同时发现了一门生意！
成家是有不少海外资金的。
解放前就出去，几十年下来无论是亲友投资啥的，总量很是不错。
但放在海外也就是海外了，大量弄进来很不靠谱，成老太也担心来个什么运动就没了，所以才那么小心的每隔几年人畜无害的调一点进来，加上她跟老成的退休工资，就能过得很舒坦。
可经历操作了荆小强这次的事，显然可以在海外直接划款，然后国内买房啊。
这是海外资金和国内购买力巨大倒挂的时代。
可以说荆小强那个健身房小费，就是个人级别的体现，五美元、十美元在国外是小费，换算到内地，却几乎等同于半个月工资。
同样十万美元在花旗，能买个郊区的独立房，但对换的是国内最大城市最好的市中心别墅。
单是在现在就已经是很大的实际价值差，买到就是赚。
而且荆小强本身就是奔着房价来的沪海，三十年以后，花旗郊区独立房的价格只跌不升，而沪海这套哪怕是老破旧，依旧能卖上三十万左右一平！
沪海最贵的房子，不是什么汤臣什么江景房，什么浦东别墅，是老租界区这些稀缺的老洋房！
比沪海一百背后的石库门都还贵好几倍的单价。
这套被称为徐宅的老洋房，仅仅两层楼主建筑本身就三百多平，加上两间平房，那么大的草坪，能停三四辆车的院子。
怕不是能卖上亿！
如果以此类推，反正就是荆小强欠成家的钱，有多少买多少，偏偏又只有成家这种关系才会更容易找到卖家，一口气的都吃下来。
囤在手里，三十年后轻轻松松就是亿万富豪了！
好多个亿的那种。
房地产投资商的雏形就有了！
不过成叔警惕的就是：“这不就是新的地主吗，不行不行，买这一套自住，都算是我们在试探政策，千万不要自作聪明的如法炮制，最后连这一套都没了！”
这就是经历过几十年风雨的小心，贪念会得不偿失的教训已经看得太多了。
恰恰荆小强也是个见好就收：“嗯嗯嗯，有这一套就够了，但你觉得……我现在一个人住进来是不是有点怪？”
听他不贪，成叔已经很开心，闻言马上眼睛更亮：“要不你跟囡囡先住进来？”
荆小强哈哈哈大笑，正好探头在靠马路那边，全都是欧式飘窗，通透漂亮，他终于想起来：“这不就是从你家到大小姐学校研究院的半路上嘛，上次送她从这里经过了！”
成叔终于一副被你发现的嘿嘿嘿腼腆：“可以的可以的，她上班你上班都方便，这边背后就是交响乐团排演厅，晚上去玩也开心，隔壁是教堂，办婚礼更方便，结婚旅行去花旗，花领馆就在街对面，多方便啊……”
怕是连孩子在哪读书都规划好了！
不，这黄金位置，以后怕得卖好几亿。
荆小强却从成叔提到的排演厅忽然触发了一点点灵感：“慢着……您看这房，如果我们把这里全部收拾出来，搞个餐厅或者酒吧，对，音乐酒吧，可以卖点简餐的那种很洋气的音乐酒吧，我就可以在这里驻点唱歌了！对！”
真的是在荆小强脑海里面豁然贯通！
自从开学以来他就觉得乐团歌舞厅不太合适去唱歌，那毕竟是歌舞厅，舞曲为主，场面也比较混乱。
这里紧靠戏剧学院、音乐学院、交响乐团还有花领馆这些使馆区，绝对不愁客源。
自己的房，连房租都不用考虑，多舒坦啊。
起码余舒凡有正儿八经上班的音乐唱片公司办公室，凯迪拉克也有停车的地儿，自己也不用再继续长包酒店了，对吧。
有种打帝国时代，建立城堡据点升级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