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的绿由浅渐深,鸟儿在林间婉转啼鸣,春阳照耀下,和煦的暖风吹拂,兰江的水面波光粼粼。
已是人间四月天。
云若杉轻轻推开兰城市立医院高级病房的大门,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病床上,那人还在闭眼沉睡,呼吸均匀,英挺的眉宇下,长睫浓密,在面颊上投下两道扇形的阴影。
她忍不住俯身,在那人的眼睑处落下一个轻轻的吻,而后又静静的在床边坐了会儿,终于起身,把手上拿着的那束新鲜的香槟玫瑰插入桌上的花瓶。
她拉开窗帘,把窗户推开,让微风从外面吹了进来。
她从浴室拧了条温湿的毛巾过来,轻轻擦拭男人的脸颊、眼睛、嘴巴,还有双手,然后把毛巾搁下,再扶起男人的手臂,一下一下轻缓的做着手臂的运动。
做完这些以后,她静静的坐在床头的椅子上,拿起一本酒红色的日记本,唇角带笑的慢慢念了出来,她要读给他听,让他知道,她已经偷偷看了他的日记了,要快点醒来收拾她。
这本日记,其实是乐乐发现的,前几天乐乐在榴园和陆轻舟玩捉迷藏,然后躲到了二楼陆寒舟的书房里,也不知道是怎么鼓捣的,最后陆轻舟和云若杉找到她的时候,发现她弄翻了陆寒舟书架上的一个原本盖得严严实实的放在最上格的盒子。
盒子里的东西都倾泻出来了,乐乐满脸好奇的捡着地上一张张塑封的相片,还有一本酒红色的厚厚的日记本,看到云若杉,她扬了扬手里的照片,“若杉阿姨,这个照片里的女孩是你吗?”
照片上,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穿着白色的裙子,席地而坐,背景是绿色的草地,女孩的前面支着画架,前面是一片人工湖,湖面野鸭在嬉戏,拍的是远景,但云若杉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K大的人工湖,而照片上正是她在湖边写生。
她的目光迅速扫过地上尚未捡起的几张照片,有她在K大散步的背影,有她趴在草坪上玩狗尾巴草的剪影,有她在湖边喂食鸭子的,其中还有一张是她在K大风雨长廊挂许愿瓶的。
云若杉的手微微的发抖,脸上是意料之中的难以置信,为什么陆寒舟会有她高中时期的照片?他们之前,并不认识啊,难道......
她轻轻翻开那本酒红色的日记本,扉页陆寒舟三个字,潇洒飘逸,日记本上的第一页,写着,“今天,我在湖边看到一个女孩在喂鸭子,喂得可认真了,我在旁边抽了一根烟她都没发现我。”
云若杉随着陆寒舟的文字一边陷入回忆,一边继续翻阅。
“今天,我跟那女孩擦肩而过,她穿着白色裙子,就像一个精灵一般从我面前飞过,她没有注意到我......”
“今天,我终于知道了那个女孩的名字,云若杉,原来她是K大附高的学生.....”
“我看到云若杉又来K大喂鸭子,她真的好喜欢那些鸭子......”
“原来云若杉喜欢画画啊......”
“她今天在风雨长廊挂了许愿瓶,我忍不住趁她走后,偷偷解开看了下,上面写着——希望爸爸妈妈健康长寿,希望能跟莫超然白头偕老。莫超然是谁?”
“她还在许愿瓶里放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十件可以跟男朋友一起做的浪漫事情,我很不爽,把纸条拿走了。”
云若杉展开一张夹在本页的小纸条,上面写着“和男朋友一起放烟花,一起去兜风,一起养一只宠物......”
云若杉的喉咙发涩,眼睛酸胀,心中一股又甜又苦的滋味弥漫,笔记本的纸张又薄又脆,稍微有点泛黄,她小心翼翼的往前翻,又强忍着眼中的涩意,不让液体落下,她害怕打湿这珍贵的本子。
“在K大的校园门口,我看到云若杉跟一个男生在一起,那人就是莫超然吧,她笑得很开心,哎,陆寒舟你出息点啊,天天盯着有男朋友的女生看。”
“我觉得我是疯了,忍不住去K大门口看她,她男朋友对她还挺好的,艹 ,她都想跟他白头偕老了。”
......
“我二哥其实很早就喜欢你了,在高中的时候,他向我打听过你的名字,还每次找借口说是来学校接我放学,实际上都是来看你。”
看着云若杉的样子,陆轻舟也是百感交集,这个秘密终究还是被故事里的女主人公发现了。
她这个二哥,桀骜不驯又目中无人,走到哪儿都是众星捧月,追求者众,看他一副凉薄冷傲的样子,谁能知道他其实是个痴情种,偷偷暗恋一个人,然后为了忘记她,跟别人谈恋爱,结果找的女朋友却一个一个长得跟她那么像,但就没有一个是认真在谈的......
“他只喜欢你,那些传闻中的女朋友,其实都是假的......”
她一开始也以为二哥放下了暗恋的人,真的开始谈恋爱了,直到发现,二哥连她们的名字都记不住,而且从来没有跟她们单独相处过。
有一次是沈潇的生日,一群人在酒吧玩,二哥的身边也有几个女生,她当时还是高中生,二哥并不让她喝酒,切了蛋糕后就要送她回去,有个特别漂亮的号称二哥女朋友的女生,想要跟着二哥一起走,二哥神情特别冷淡,理都没理她。
她看到那个女生背过身去偷偷的哭了,擦完眼泪还追出来跟他们说拜拜。
她当时特别震惊,但后来类似的情况又碰到过几次,每次二哥身边的女生都不一样。
而二哥还是每天去接她放学,每次都要在校门口对面的马路上吸完一根烟,直到看到高三的学生出来了才走,终于被她发现,二哥其实是在等云若杉出来,看到她了,他才走。
她是高二的,比高三放学早,于是,后面她也故意在班级磨蹭会儿,等到高三的走完了,她才出来。
——
“你怎么这么有意思,如果你当时跟我打招呼,我们就会提前认识了呀。”云若杉笑着合上笔记本,深情而又温柔的望着病床上的陆寒舟,她握着他的手,在他的耳边喃喃低语,“快快醒过来,我等不及要嫁给你了,陆寒舟。”
过了会儿,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事,轻轻放下他的手,起身离开了病房。
......
温柔的日光透过窗户,照在病床上,那斑驳的光影在陆寒舟的身上慢慢移动,那双还留有云若杉余温的手,在光耀下,不自觉的,轻轻的动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