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沈凝的面,陈玉虹将姿态放缓,显出柔弱痛心的模样。
她委屈道,“妾身自作主张,谢侯爷看在惜儿份上,没有责怪妾身......”
宁威对她的识趣,稍稍放下心中烦闷。
陈玉虹见宁威没有动怒,继续吹耳旁风:
“其实妾身这么做,也不光是为了自己。
侯爷顾念旧情,自然动不了手。但如今朝中局势,沈相一家,下落不明......
虽然翻不起什么风浪,但全京城都知道,相府看待姐姐,就像眼睛珠子一样......
如今,太子的人,将京城全翻遍了,也找不到神相踪迹。您还留着姐姐......
或许,会不会让太子心上嫌隙?”
陈玉虹斟词酌句,每说一句,便会偷偷打量宁威神色......
这么多年,她猜中宁威心思,还是有点功力的。
果然,宁威听见“太子”二字,脸上起了变化。
纵使宁威再不动声色,熟知她的陈玉虹,也知道自己正中下怀。
于是,陈玉虹继续道,“我知道侯爷不忍心,又有诸多顾虑......
眼下局势混乱,姐姐病情一时恶化,等不及沈相出现,就被下葬......
即便他们将来回来,又有什么好说的?”
宁威低下头,似乎在认真思考陈玉虹的话。
陈玉虹又道,“若是侯爷担心世子和二公子,怕起了嫌隙......”
陈玉虹话锋一转,“他们在意的人,又不只有姐姐一个......”
宁威倏尔睁大眼,连日奔波繁忙,竟然忘了这一点......
陈玉虹察言观色,继续道,“姐姐在,因为沈相重视,或许会让太子怀疑,侯爷的立场......
若是世子妃和几个孩子,太子或许就不会如此想......
姐姐虽为母亲,但幼时陪伴世子和二公子的时间,已经过去许多年......
且世子已经成年,娶妻生子,在疆场数年,世子妃和孩子们的重量,自然......”
陈玉虹点到即止,不言自明。
意思是,即便母亲死了,大哥和二哥会伤心一会儿......
但到底有自己的家室,悲痛也会淡忘......
“只要侯爷和妾身,整个后侯府善待世子妃,以及几个小辈,他日世子和二公子回来......
也不会与侯爷闹腾太久的。”
陈玉虹说完,宁威心里豁然开朗。
的确,他只想到,沈清在一日,他就不能轻易对沈凝动手......
从未想到是眼下局面,沈清不是被罢官、致仕,只是失踪。
对沈凝的处置,反倒令他谨慎起来。
虽则沈清在女儿宁兮儿,出嫁、流放后不久,就在早朝上提出致仕请求,孝文帝当朝否决......
其后,他唯一看中的门生,因政见不同,与其分崩决裂,满朝皆知......
大势已去,沈家独子沈延又是个性子文弱的,难成大器......
即便出现,也不见得有多大能耐......
经陈玉虹提醒,宁威才觉得,自己过于谨慎了。
因此,他脸色稍缓,见屋中除了两人,只有轮椅上不能动弹、说话的人,便肯定道:
“夫人分析得对,幸亏夫人提醒!
只是,眼下京城局势紧张,草木皆兵。
即便沈相失踪,也难免有人不会哪此做文章,将沈凝的事与沈相的事勾连......
觉得是我做的手脚......”
宁兮儿勾唇,眼里、脸上全是彻骨的冷意。
区区一个平妻,被称为“夫人”,她也配?!
为宁威生儿育女,子女都被玩弄手中,驱于麾下,如今在她口中,竟然只是连名带姓的一个称呼?
宁兮儿担心地看向母亲,满眼都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