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窗前，望向窗外，背朝着病房门口。
仅仅只看到个背影，颜若璃的视线便一下子变得模糊了。
那就是他。
单单一个背影，她也能认出来，那就是他。
她不可能认错。
“危云。”颜若璃轻声呼唤。
窗前的身影震动了一下，然后缓缓转过来。
他逆光站着，面容藏在阴影当中。颜若璃泪眼模糊，看得不是很清晰。
但是，她却觉得，他的脸无比耀眼。
她能看到他深情款款的眼眸，能看到他貌似平静的面容下潜藏的巨大的惊喜与激动。
“若璃，想不到我们还能再见。”
他轻声说着，朝她走来。
颜若璃抹掉眼泪，想看得更清楚一点，但眼泪却总是涌出来，怎么抹也抹不干净。
面前身影的步子明显加快了，颜若璃跌跌撞撞朝他奔去，撞进他的怀里。
“危云，真的是你？”
“是我，真的是我。”
夜危云张开双臂，把颜若璃拥进怀里。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地相拥。
仿佛这天地间只剩下紧紧拥抱着的他们两人，别的都不存在了。
颜若璃靠在夜危云胸前，听着他有节律的心跳，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
这么多天的漂泊，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可以停泊的地方。
不对，心脏，他的心脏有毛病？
颜若璃急忙抬起头，问：“危云，你的心脏有没有觉得不舒服？我给你检查一下。”
她挣扎着想从他的怀抱里出来。
夜危云却不肯放开她，不舍得。
都以为永远也不可能再见到她了，没想到他们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怎么能轻易放手？
“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颜若璃哪能放心：“不行，你得让我先看看。”
“不要，我好久没抱过你了，我要多抱一会。”夜危云跟个耍赖的小孩子一样，就不肯放手。
颜若璃听得又心酸又好笑。
她伏在他怀里，问：“是不是小愿让你回来的？”
“小愿是谁？”
“哦，就是那个愿望机器。你向它许过愿，是吗？”
“是。不过，你能不能先别提它？提到它，就好像它仍然插在我们中间似的。”
颜若璃微微笑了笑，他不会连小愿的醋都吃吧？
她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
听起来，心跳不够强劲，速度稍微有点快，的确是有点虚弱，比书中世界的他差远了。
不过，单是听这心跳，似乎是正常的。
颜若璃便安心窝在他怀里，任由他抱着。
说实话，她也舍不得跟他分开，也想像这样天长地久永远拥抱。
失去他的痛苦她真的不想再体验了。
刚回来的那些日子，她都恨不得死掉算了。
要不是想着要把他俩的故事写出来，想着要完成他的遗愿，她说不定真的会死掉。
“危云，我有一个要求。”颜若璃轻声说。
夜危云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丝，问：“什么要求？”
颜若璃说：“你必须答应。”
“好，”夜危云想也不想便回答，“只要不会伤害到你，我都答应。”
颜若璃说：“这一世，我想死在你前面。”
夜危云久久不语，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
颜若璃等了好一会，没等到他的回答，不满地说：“你不肯答应？喂，你别这么自私，先死的人更痛苦，我不想再痛苦一回。”
夜危云便答应道：“好，我答应你。”
“那就说定了。拉勾，不许耍赖。”
“好，拉勾，我不耍赖。”
夜危云见颜若璃伸出手指，便也伸出手指，跟她拉勾。
只要他能活得比她长久，他会让她先走的。
等她走了之后，他再陪她一起走就好了。
他可以想象，失去她会有多痛苦，他也不想品尝那痛苦。
那么，大家就都不要品尝吧。
又过了好久，颜若璃才恋恋不舍说：“好了，我真的要给你检查一下，查过之后我才放心。”
“好吧。”
夜危云只好放开她，却也没有完全放开，一只手仍然搂着她的肩。
“你感觉怎样？”颜若璃一边替他检查一边问。
夜危云说：“刚醒来时，身体很虚弱，跟快死了一样。否则，我昨天就来找你了。不过身体在迅速恢复，刚才想到你快来了，我试着下床，发现能够自由走动了。”
他不想让颜若璃看见他躺在病床上，虚弱无助的样子。
上一世，他就是临死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得虚弱。
不过当真下了床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身体确实好了很多，日常活动应该没问题了。
颜若璃检查了一番说：“确实，你的身体接近正常，休养一下应该就好了。难道，这是小愿的功劳？”
“有可能。”夜危云说。
夜天晟的记忆他全部拥有，从记忆来看，夜天晟的病情十分严重。
即使是这世上最好的医生，也无力回天。
而自己穿越到这具身体上后，身体却在自动变好，应该是小愿帮的忙吧。
“你许的什么愿？”颜若璃问。
夜危云说：“想跟你一起，再次共度一生。”
颜若璃不禁笑了，她就猜到，他的愿望是这个。
所以，那天她想许同样的愿望时，小愿告诉她没必要。
因为，已经有人许了愿啊。
“那，你付出了什么代价呢？”
夜危云摊摊手：“还能是什么代价？当然是我所有的荣誉和成就。”
颜若璃点点头说：“我猜也是。你的愿望是要跟我共度一生，但这个身体太弱了，肯定支撑不了那么久。所以，小愿要完成这个任务，就必须让你的身体好起来。”
提到小愿，夜危云眼神有些伤感。
“小愿实现了楚沧溟的愿望，也实现了我的愿望，可是它自己，大概要永远消失了。”
他还记得，在他自己的那个世界，临终时，他端坐在椅子上，心中唯有一个愿望，一个极其强烈的愿望。
他想再跟颜若璃共度一生，只过一辈子，太短了，不够啊。
无奈，他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这个愿望大概只能成为遗憾了。
他没有想到，昏昏噩噩间，他感受到了一个声音，一个奶乎乎的声音。
“你想实现愿望，得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你是谁？你能帮助我？”夜危云迷迷澄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