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影所做的一切,让苏溶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他或礼或兵的态度,转变之快,令人咋舌。然而这斗转复杂之后,却又透露着另一层讯息。
“他既出手惩罚铁索桥魂,又何故如此待我?想来定是有事要我为他做。我气势不如他、修为不如他,但是论这心思智谋,我不一定会输于他。既如此,那就比一比,看谁能笑到最后。”
苏溶是鬼精之人,几个眨眼间便读懂了其中之意。
那虚影绝口不再提及奇珍异草之事,显然是默许了苏溶的做法。常人或许难以理解,但作为当事双方,特别是苏溶,他清楚虚影的意思:满地的奇珍异草,都算是对苏溶的酬金和安抚。
然而最后他的沉喝,则是一种震慑,一个让苏溶尽心为他办事的预防针。
想通这一切,苏溶抱拳朝那虚影一拜,平静的回道:“多谢大君美意,小生不是莽撞之人,行事自有分寸。”
“如此,甚好。”得到了苏溶的肯定,那虚影再次缓和下来。
苏溶见状么,再次抱拳一拜,转身一指那悬崖断桥,说道:“那桥魂虽然有错,但一通碾压下来,小生一生功力,倒也长进不少。还望大君开恩,还他个完整。”
许是早有准备,那虚影咯咯一笑,重新点向那铁索断桥,“你到是有情有义之人,不枉本君中意于你。”
叮叮当当又是一片铁链撞击声骤然响起,两边断桥被无形之力凭空拉起,朝着水平方位而去。几息之后,断桥恢复如初。但在桥身上面,却是弥漫了一股死气。
苏溶看不出那死气,是铁桥发出,还是用来对付别人,但他却能察觉到,那死气的毒辣和强力。
似乎只要寻常修士一个不下心,就会落得个毒发身亡的悲惨。
“大君宅心仁厚,小生佩服。”
“休要拍我马屁,且随本君前来。”那虚影一声冷哼,继而走到悬崖之上,一跃而下。
“我靠,这么高冷。”苏溶腹诽一句,又胡乱的抓了一些距离较近的草药收入怀中,这才追着那虚影,一跳而下。
“小黑,可曾有什么新的发现?”
“没有,我得实力,比他九牛一毛都不值。一会见机行事,不可马虎。”
“好。”
一路下落,苏溶不知到底有多深,但却也从一个多时辰的估算中,有了个大体数字。竟然深达百里。
在崖顶上看的时候,这深渊一片漆黑,啥也看不见。但越往下落,苏溶就会觉得,下面竟比上方还要明亮,而起是落得越深,越明亮。不仅如此,深达百米的深渊底部,却是没有一点地心熔浆的样子,似乎这里,比毕方所述南域地层,要深处好些。
“这地方,与毕方那里,不一样。”
“我说你是不是傻啊,这要是仙帝残宝,那就是自成一界。毕方那个小地方,又怎么可以和这里比较?”小黑冷哼一声,无尽的鄙夷。
“啊——!噢~~~,”苏溶轻笑一声,意识到自己想的有些复杂了
“相似之处,达到了五成。”小黑再次提醒一句之后,进入了休眠状态。
“五成么?五成足够了,这公鸡来的古怪,看我拔他几根毛!”心中暗暗一道,苏溶紧随那虚影落到了地上。
这是一小块空地,四周空无一物。正前方,是一条两人宽的鹅卵石小路,蜿蜒曲折,不知通向何处。
那虚影一言未发,漂浮着前方带路,苏溶也不说话,安静的跟在后面。然而仅仅往前走了半刻钟不到,来回弯绕了十多个大弧线之后,苏溶立刻有种双眼被亮瞎的感觉。
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硕大的山洞,顶如穹,四壁光滑,整体像一个放大了无数倍的蒙古包。圆形的四面是光滑锃亮的石壁,而那山洞的顶部,却又与蒙古包顶有些不同,它的顶,是一个直径足有十米的透明圆形。一眼便能看清上面波光荡漾的湖水。
让苏溶感觉被亮瞎的,却不是这些,而是这百米圆形的地面上,堆砌着各种各样的珍宝。丹药、功法、法宝、器皿、仙草异果等等,分门别类的足有十多个小型方块。每一块里面,都是层层叠叠的整齐的排放着相应物品。
此地空无一人,但是却比有人整理还要整齐利落的许多。
很显然,一路上越来越亮的光芒,正是由这无法估量的宝物发出。
“这,这难道是中心宝湖的湖底,传说中的吸金宝库?”苏溶心里一阵猜忌,眼神四下流动间,却是愣在了当场。
在宝库左手边靠近墙角的一小块地方,光芒稍微有些昏暗,属于死角之地。在那地上,躺着数具尸体,看样子都已死去许多,但却没有一点腐烂的痕迹,面容姣好,皮肤光嫩,宛如沉睡一般。
七八具尸体的最里边,有一披头散发的中年男子,一条腿跪在地上,另一条腿弯曲着。他高昂着头,看向那万千宝库,手中一把长剑杵地,保持着自己的身姿。
“师父!”苏溶心中立刻一声尖叫,转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忧伤和痛苦。
到了这里,无需别人说明,如苏溶般聪慧,已是对这一切大体有了猜测。
严宽出门为云宗寻找的山河鼎,必是在这深渊宝库之内。
当初不知是何原因,山河鼎莫名其妙的被这千年宝湖认定为无主之物,吸收来此。云宗苦苦寻找数百年,发现山河鼎的一丝踪迹,竟是在这神灵深渊。严宽追找至此,以他的修为,在深渊外围自是不用太多担心。不知他是如何,发现那四象烟云阵的奥秘,进入这地心世界。
而他之所以每次都会受伤回去,很明显就是那第二个关卡,铁索寒桥的碾压之力造成。
苏溶唯一不明白的地方就是,严宽是怎样做到闯关之中还能逃身出去,伤势好转后再次上桥呢?这是一个疑点,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但苏溶坚信,自己会找到答案。
按苏溶的猜测,严宽与那些死去的修士一般,都是在那死角之地等候,伺机出动拿到自己要找的东西。但不知是何原因,他们又无一人成功,全都身陨那里。远远望着,苏溶竟发现他们身上,没有一点打斗或是受伤的迹象。
但分析到这里,第二个疑点就跳了出来:他们因何而死?又为何会有如此诡异的姿势?
这一切,苏溶无从知晓。时间似乎也不给他思考的机会,一到此处便消失不见的虚影,在此刻重新出现了。
不,确切的说,不再是虚影。而是一只足有两米高的,身躯雄壮的公鸡!
这只公鸡,头顶鸡冠足有一尺大,很是显眼;往下则是它壮硕的双翅、手臂粗的双腿,寒光闪闪的鸡爪;它的全身,是通红色的羽毛,但却闪耀着金色的光芒;鸡尾的颜色,则是黑色,在浑身闪烁的金光中,独具一格,隐隐像个黑洞,吞噬着金光外的一切黑暗。
“不,是我猜错了,这山洞内的光芒,非那万千宝物发出,而是这公鸡身上的金光。”正观察间,苏溶心中却是一个激灵,否决了先前的想法。
他对这个体型庞大的公鸡,越来越感兴趣了。
“小黑?”苏溶想要一问,却见小黑蜷缩成了一团,完全收敛了自身气息,生怕被这公鸡发现。
询问无果,苏溶不再含糊,果断朝那公鸡一拜,沉声说道:“大君在上,受小生一拜。今日得见大君本相,实乃荣幸至极。”
然下一刻,苏溶再次傻眼,抬头之后他看到的,已然不再是一只大公鸡,而是一位中年男子。
只见他头戴金色祥云冠、国脸浓眉朱红唇、袍挂七彩星云图,腰围黑白翡翠带。这模样,这身姿,这气势,绝对是英俊不凡、气宇轩昂、威严端正。苏溶扪心自问,以他两百年的人生阅历,从未见过一个男人,能与眼前之人比较。
即便是道天仙气缭绕的本相,还是子夜忧伤浩瀚的英容,亦或是当初领悟解深密经中看到的那位神秘人,都无法与眼前之人比较。似乎他们与他,乃是繁星和皓月的区别。
“如你看到的,公鸡是本君的本相,这是本君的法相,本君名曰:昴日。”
……
三日之后,苏溶从湖底宝库离开,眼睛一闭一睁间,出现在了打坐修炼的陈义身边。
“嘿,走了。”
苏溶一个脑崩,带着目瞪口呆的陈义转身推门而出,拜别了化劫魔狮易东,带着早已心悦诚服、一心愿意跟随的张大山离开了地下世界。
他一道带走的,还有一具尸体,一尊炼药器鼎名为山河。至于他留下的,是何东西,除了苏溶和昴日,无人知晓。
即便是小黑,都不知道。
千年一次的深渊宝潮开启之日前两天,整个神灵深渊内的修士,已然一片疯狂,倒计时数着最后的二十四个时辰。对他们来说,这是千年的盛宴,更是自身的契机。他们期待,期待着能够从中分得一杯羹吃,捡到一个天赐的大机缘。
真正气氛凝重的,是中心地带宝湖的四周。最后这几天,前来的元婴强者、大宗子弟、神秘高人越来越多,数量超过五十。作为珍宝的最有力争夺者,他们一早便有了暗中的较量和联手。
只剩两天,终于再没有人赶来,所有人都凝神静气、准备迎战。
在这人群之内,有一身着黑色披风之人,正眯着双眼,双眉紧皱,不时的眺望着四周。时间流逝,只剩下了五个时辰不到。宝潮开启前的三个时辰,就会封闭四周空间,不允许在有人加入。
“不来了么?”黑衣人低吟一声,时间只剩半刻钟,似乎他等的人,不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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