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待所有人都睡着后，高崇文才掀开被子，从帐篷溜出去与苏钦朝碰面。
本来他是想找苏钦朝说说，自己这两天听到的消息，才发现苏钦朝正拎着个包裹打算出去。
“今天晚上温度好像有点低，我给他再送两块毯子。”苏钦朝说着拢了拢身上的袄子。
这两天他们跟着大食国的商队，已经出了莫托城，现在商队驻扎的位置，离天山很近，格外的冷。
这也是他们一开始没考虑到的，之前在莫托城还觉得挺暖和，就没多备御寒的东西。
是以，苏钦朝想再给凌七送点东西，顺道还备了点新鲜的干粮和清水什么的。
毕竟他那边还带着两个人呢。
“行吧，你去吧。”高崇文抓了抓头发，他倒是没有想那么多。
“对了，你找我什么事？”
“哦，对了，是我跟着的那个人，好像与人合谋想往回纥运铁器。”高崇文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
“听说已经在关内与人搭好了线，只等这次商队穿过塔里木河，一路往南，进入关内，就会有所动作。”
“这种事还真是层出不穷。”苏钦朝听完，本来阴沉的面上反而荡出一抹笑意。
自古关内的铁器就往外面流通的少，就算是有，也大多是铁锅之类的玩意。
更别说兵器这种东西，也不知道谁那么大胆，竟敢做出这种事。
他反正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些人身在福中不知福，非要搞事。
如今武朝国力比前朝还要强盛，正是如日中天，万国来朝的时候，是那些蛀虫太闲了吗？
之后苏钦朝又与高崇文交待了一番，才匆匆往商队来时的方向走了。
他们曾说好，让凌七就跟在离商队，大约两三里的地方。
…
“咕咕～咕咕～”快到凌七那的时候，苏钦朝学着夜猫子叫了两声，待对方有所回应后才飞身靠近。
这是他们早就说好了的，凌七这人警觉性太高，又总在刀光剑影里过活，是以他们才定个暗号。
不然不打招呼的靠近，他就会下意识的拔剑斩杀来人。
“你怎么来了？”凌七看到苏钦朝的时候，寒凛凛的眸子里透露出几分意外。
“给你送点东西，你不觉得冷吗？”苏钦朝取下包裹递过去：
“这里面有两条毯子，并一些新鲜炊饼。”
“还好。”凌七抬起睫羽看了他一眼，才接过包裹放到一边。
“不披上吗？”苏钦朝奇怪的问，这块地方虽然是避风口，但是也挡不住天山逼人的寒意。
他裹了两件羊皮袄都觉得有些冷，何况是只穿了一件，还只虚虚掩着的凌七，明明他脖颈上的皮肤都冻红了，居然说还好。
“晚上恐有狼，火不能熄。”凌七言简意赅的说完，拿起一根火柴棒轻轻的，拨动着烧得正旺的火堆。
跳动的火焰映在眼眶里，仿佛让他寒凛凛的眸子都融化了些。
“你有几天没睡了？”苏钦朝恍然，他竟忘了这事，出莫托城三四天了，这人不会也熬了三四天吧。
“我没事。”凌七抿了抿嘴，睫羽又往下垂了几分，熬夜对他来说并不算回事，更难的他都经历过。
只不过，会问他的人少，这还是第一次。
“你去休息，我今天来守夜！”苏钦朝拿过凌七身侧的包裹，将毯子抖开盖在他身上。
语气异常强硬，哪怕对上凌七那双依旧寒凛凛的眸子，也丝毫没有退缩。
这些天相处下来，苏钦朝都习惯这个人的冷言冷面了，自己又不是他的犯人，怕什么。
“…”凌七没有说话，只是移开眸子，重新低下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动火堆。
见此，苏钦朝本来还待再劝，却见这人眼皮子颤了颤，竟慢慢的合上了，手也慢慢耷拉下来停住不动了。
这一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地域的原因，过的很是漫长。
苏钦朝把这次的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想了想后面该如何做，有没有漏洞。
完了之后，又想起了远在倭国的观棋，也不知道他如今过的好不好，什么样子了。
再然后又想到了武三郎，之后把自己放在心上的人挨个想了一遍，连家里的橘猫都回忆了一下。
最后在无意中，竟把眼睛停留在眼前这个人身上，细致的打量着。
前世他也是学画画的，这个人的脸在他眼里，其实长的很完美。
鼻梁高挺，唇瓣虽然很薄，却也形状优美，就是那双斜长的凤眼打开后，有点冻人。
脸型是那种很传统的俊脸，下颌线特别流畅清晰。
身材也是不错的，气质也很man，完全让人想不到他会是一个太监，真的可惜，暴殄天物…
苏钦朝看着看着，不由得看呆了去，直到天边露出一丝光亮的时候，才又添了一把柴火匆匆离去。
根本没看到他刚转身离开，凌七就睁开的眼。
…
在草原上又行进了两天，他们才跟着商队来到了位于韦陀的一个大部落群。
这里的部落主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八尺壮汉，名叫貊歌息讫，是回纥九大姓之一。
面容威武，性格豪迈，还十分富有大方，是这块区域，最受大食国喜爱的买主之一。
商队会在这处地方待两天左右，这两天除了这个部落，还会有周边一些零散的牧民会来以物换物。
大部分都是想买点茶叶、盐巴和糖，当然了，铁锅和有着大食国风格的精美布料，也是很受欢迎的。
毕竟每个回纥女孩儿若是嫁妆里，有个昂贵的铁锅，以及几匹色彩斑斓的布料，也是很有面子的一件事。
而这些部落，银子储蓄甚少，大多会以牲畜或者玉石，以及草原上独有的药材，来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些东西未来又会顺着这条商路，被商队加价卖到关内或者外邦去。
最后再换来其他地方奇缺的货物，来回运转，赚个盆满钵满。
“现在下手吗？”高崇文猫着腰，与苏钦朝蹲在一处人迹比较稀少的草垛后。
眼睛看着远处的热闹场景，这时候商队与部族的交易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