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六三章 入侵
方胜之所以说得就跟他多想上场一样,一是为了给那个结丹后期修士台阶下,二是为了拉近和苗渺邈的关系,倒不是有多大把握胜过对手。
当所有人理解了方胜的意思之后,表情那叫一个精彩,不过大多数人脸上都有或多或少的轻蔑之色。
其实很容易看出来,说是切磋法宝,实则还是要看个人实力的。方胜只不过是一个散修罢了,而他的对手却是九大宗门之一的仙器宗的得意弟子,他能胜过一个同阶仙器宗弟子已经是烧了几辈子高香走了大运了,怎么可能再胜过仙器宗比他还要高一阶的人!
绝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倒不是他们看不起散修,而是事实本就如此:同阶修士,散修一般都比上大宗门里的弟子。
没有人看好方胜,包括苗渺邈在内。
实际上这个老头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方胜叫什么名字,连他个尚武府的主人都不知道,其他人就更不清楚了。
如果方胜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说不定当场就会有很多人转变想法!
便在这时,那个本该上场的结丹后期修士道:“这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方胜笑道,然后就转向了苗渺邈,恭敬地道,“还望苗大师成全。”
苗渺邈也看出来那结丹后期修士早就打退堂鼓了,便看向方胜,郑重道:“那好吧,第二场还由小兄弟来吧。”
方胜笑了笑,道:“多谢。”
这时候苗渺邈忽然压低声音道:“小兄弟不要逞强,打不过认输就行。”
“我明白。”
这时候乌通一方将要出场的结丹后期却轻轻皱了皱眉,很显然,他觉得苗渺邈是看不起他。虽然苗渺邈是他的师叔,但是他自问实力绝不比苗渺邈差,这一会不仅看方胜不顺眼,连带着甚至想把苗渺邈揍一顿。
那修姓张,看起来五十多岁,一脸阴霾地等了一会,“呼”一声便冲向了空中,停在百丈高处等方胜去了。
方胜再次把苗渺邈的储物袋拿了过来,这次只用了一息功夫就取出一件法宝来,提在手中便向空中冲去。
齐翠对崇拜方胜,但是并不盲目,这会便忍不住问南瑛紫:“师傅,师兄能赢吗?”
南瑛紫老实答道:“如果把所有手段都使出来,那人肯定不是方胜的对手,切磋法宝就不好说了。”
齐翠显然并不满意这答案,这时候她耳中便传来胡妖儿的声音,小丫头压低了声音道:“哥哥一定能赢的。”
这时候天空的两人已经做好了准备,隔了百余丈停好,示意下方可以开始了。
“开始!”
与上一场一样,方胜又是主动向前冲去。
那张姓修士一声冷笑,甩手便祭出了乌玄刀,他的事实远胜之前的吕姓修士,他甚至有把握,即使方胜用的还是全套,也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方胜击败。
当方胜向前冲了二十丈时,乌玄刀已经向前飞出了五十丈,下一刻,下方的那些观者就看到了自切磋开始后的第一道防御法诀。
然而那防御法诀并不是方胜施展的,而是那张姓修士!
距对方八十丈,方胜忽地双手高举,然后双手重重地下挥,而此时他手中握住的赫然是一把阔剑,其大小和气势绝对和祁连超的鬼斩刃有一拼!
一剑劈下,银光忽然亮起,一道长达八十余丈银白色巨剑突兀地出现在方胜和那张姓修士之间,几乎突破了时间的障碍,就像是早就停在了那只不过突然显形了一样!
巨剑的前端显然已经够得着八十丈外的那张姓修士,这道剑光实在太快了,他只来得及使出一个出手最快的防御法诀,而其防御力就可想而知了。
“呛!!”
巨剑斩在了张姓修士身前的白色光幕上,然后下方的众人脑子一时间几乎不会转圈了,因为他们全都亲眼看到,张姓修士被他一剑震飞出去,向后飘飞了足有数十丈,看起来狼狈无比!
到底谁才是结丹后期?!
便在这时,方胜头顶的乌玄刀忽然变大到足有三十丈长,又快又狠地朝他劈了过去。
方胜嘴角上扬,想也不想就施展出了擎天印,反正是对方施展防御法诀在先,他此时施展《十三罗汉印》别人应该说不出什么来。
当梵音响起的那一刻,除了南瑛紫、齐翠和胡妖儿三人外,剩下的人全都愣了愣。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方胜将要施展的是什么法诀,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以前绝没见别人施展过。
淡金色的罗汉虚影出现在方胜身上,双手托天,双掌上方乃是一个纯金色的闪烁着复杂梵文的金色印盘。
“当!!”
金色印盘晃动起来,很快和下方的罗汉一起消失了,但是乌玄刀也被震得弹向了一边。
直到此时,远处的张姓修士才在空中停稳,不由恼羞成怒,猛一瞪眼又向前冲出去。离得尚有老远,灵力一催乌玄刀便倏地化为一百零八道刀光,如乌云般朝方胜席卷了过去。
方胜右手持剑,左手迅速掐诀,在那片由刀光形成的乌云席卷过来之前梵音再次响了起来,不过这次声音却比上次大得多,仿佛由上万人从四面八方发出!
淡金色光芒亮起,一个巨大的手掌出现在了空中,这手掌本该给人以威严和震撼,但是它偏偏又给人一种纤细、柔弱的感觉,谁都看得出来,那是一个女子的手。
手掌似缓实快地合拢,以大拇指和中指捏住了方胜,然后便见方胜身上突然爆起耀眼的金光,一下冲进了那片乌云中。
“呛!呛!呛……”
金铁交击声如雨点般响起,下一刻,金光再闪,方胜已经从乌云的另一端冲了出来!
方胜是没把握赢对方,但是在切磋法宝和允许使用防御法诀两个前提下,他有把握不输,这也是他一开始就想出的主意。
“这是《十三罗汉印》?”下方有些反应快的人终于惊呼出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短短数息之间,众人便由怀疑到肯定,天空中那散发着耀眼金光的法诀必是《十三罗汉印》!
既然知道了那是《十三罗汉印》,那么那个施展此法诀的人就必是方胜了。
“原来他就是方胜……”
“这人的名字最近传得沸沸扬扬,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上真人了。”
“怪不得明知对方是结丹后期修士还敢上,感情是他啊。”
“他到底算是散修联盟的人还是麒麟阁的?输给麒麟阁的人还没那么丢人,但是他连灵兽都没放出来……”
……
众人内心的那个关于胜负的天平不知不觉中开始向方胜这边倾斜,虽然他们都是刚刚遇见方胜,还没见过方胜的全部实力,但是方胜的名气最近实在太大了。
又是《十三罗汉印》又是《铜炉兽典》总纲的,这两样全是全天下只有他一个人会的功法。
南瑛紫自然将周围那些人的嘀咕声听在了耳中,不由有些苦笑不得,她实在没想到,方胜如今在修真界的名气竟然有这么大。
这时候天空中那个张姓修士也反应过来,他知道对面的那个人八成就是方胜了。于是马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场切磋绝对马虎不得!
然后天空中的切磋就陷入了胶着之中,张姓修士只以一柄乌玄刀根本奈何不了方胜,而方胜一手维持着莲心印,在单手持剑的情况也伤不了对方。
此时方胜的心中不无后悔,上来之前选法宝的时候他应该选一件更利于单手施展的,结果现在拿了把大剑,一条胳膊根本舞不起。
坚持了一会,方胜不由苦笑起来,心中暗骂祁连超害人不浅。
方胜第二次选兵器的确和祁连超有关系,当初在万毒窟之下方胜耍过不少次夏侯远的虎咆枪,但是那鬼斩刃却一次也没碰过。原因无它,鬼斩刃锁在了祁连超胳膊上,根本取不下来。对于没能试试鬼斩刃方胜一直耿耿于怀,所以才在第二场切磋前选了一柄和鬼斩刃造型差不多的大剑出来,结果倒把他自己给坑了。
不过方胜绝不想到,他一心混个平局,但是对面那张姓修士却越来越想赢!
这倒也不怪那张姓修士,在他的印象中,《十三罗汉印》仅仅是一门强大的防御法诀,再结合方胜的表现,就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
他觉得方胜只善守而不善攻,他完全可以毫无顾忌地去进攻,狂攻之下,绝对很有可能将方胜击败!打败这个名声如日中天的麒麟阁散修,他张某人的名字马上就会传遍修真界!
这种念头一起就再也压不制不住了,再加上方胜一直没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他终于决定下来,一定要赢方胜!
猛一凝神,天空的刀光重又合在一起,变成一把巨刃朝方胜斩了过去。便在刚刚那一瞬间,一个计划已在他心中产生,他会一直只用乌玄刀和防御法诀,直到出现了合适的机会,他再突然用新的手段击败方胜!
胜者为王,人们向来只会传颂胜者的名声,而不会计划他到底是什么办法取胜的!
仅仅是十余息之后,那个机会突然就来了!
巨大的乌玄刀在莲心印上接连劈了数下,把里面的方胜震得晕头转向,方胜终于撤去了莲心印,改施展别的印诀卸开乌玄刀的攻击。
如果乌玄刀再次分散开,方胜自然也能及时再次施展出莲心印堵住所有方向的攻击。然而这一刻方胜离张姓修士只有五十丈,这么点距离,一个结丹后期想偷袭的话实在太容易了,就算方胜反应再快也一定会手忙脚乱。
方胜完全没意识到张姓修士的计划,这时候他左手施展擎天印,右手还挥起手中的巨剑向张姓修士随意地劈出一剑。
张姓修士同样很随意地将方胜的剑光挡下,然而剑光消失之前,他却突然祭出了早就抓在手中的另一件法宝,那是他身上的速度最快的攻击法宝!他相信,这一下就算不能将方胜直接击败,也一定能将方胜迫得手忙脚乱!而接下来只要一直压着方胜打,扩大优势就行了,终究能将逼方胜认输!
五十丈的距离眨眼即过,直到那道青色光华距自己只有十丈时,方胜这才骇然转身,这时他正一手抵挡乌玄刀的攻击,当下想也不想就把右手中的巨剑往面前一竖,像一扇门板一样挡在了自己身前。
“当!!!”
“咔嚓嚓……”
在那一声巨响中,方胜直接向反方向飞了出去,手中的那把巨剑也出现了一道道裂纹。
下面的人一下就乱了,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张姓修士那就是卑鄙的偷袭!
乌通一方带头的那个矮个修士脸色一下难看起来,显然,他觉得以这样的方式取得胜利并不光彩。
其他人的表情各不相同,而这时候的齐翠和胡妖儿全是一脸怒容,如果不是南瑛紫拦着,只怕又要喊出来了。
实际上南瑛紫也很生气,不过这终究是在人家仙器宗的地盘上,她不想太招摇。
空中的方胜翻滚了数圈后足足向后倒飞了四十余丈,停下来后脸色微有些苍白,不过那张姓修士显然不打算给他喘息的时间,乌玄刀又呼啸着劈了过来!
方胜面色一寒,倒提手中巨刃,微一凝神便消失在空中。
不是真的消失,而是他的身边突然出现一团云彩将他裹在了里面。在乌玄刀劈下来之前那团云彩就变大到方圆足有一里,接着便听“咣”一声,乌玄刀不知劈在了云里的什么东西上,然后弹向了云外。
那团白云马上向张姓修士卷了过去,只是一眨眼功夫就将张姓修士也裹了进去。
倒不是那白云的速度有多快,而是因为那团云彩实在太大了。张姓修士和方胜之间本就只隔了百十来丈,那白云一出现其边缘就几乎够到了张姓修士,等它向张姓修士飞过去时,那张修士完全没反应过来。
“当!当!当……”
接着便听云中不住地响起敲击声,这声音下面的人实在太熟了,正是方胜的巨剑劈在张姓修士防御法诀上的声音。只不过,以前的敲击声半天才响一下,而现在几乎连成了一串。很显然,这时候方胜成了狂攻的一方,而张姓修士似乎只能被动地挡着!
方胜并未给张姓修士拿出下一件法宝以及施展大威力防御法诀的机会,他用那柄巨剑施展出了从倪翔驰那学来的快剑,攻击一下连着一下,使得那张姓修士只能全力应付。
某一个瞬间,只听“咔”一声脆响,接着那“当、当”的敲击声就突然停了下来。
下面的苗渺邈脸色当即一变,这声音他太熟了,那是剑形心驭之器折断的声音。
在云妖中追着张姓修士狂刺的方胜也是一愣,之前巨剑上已经出现了裂纹,所以他已经很小心了,在后续攻击中只是直刺,没想到就算这样巨剑还是突然断了。
“电他!”方胜低喝道。
下一刻,下方的众人便看到天空中的白云中忽然亮起了紫光,紫光一闪即逝,然后先是一道白光从云中横飞而出,接着就是一个人影就从白云中掉了下来。
很快下面的人就看出来那浑身亮着紫色电花向下飞坠的人正是张姓修士,这也就是说,方胜赢了。
实际上张姓修士还不至于这么不济,当他看到身边亮起紫色电光时已经意识到了危险准备去取法宝了,只要取出防御法宝,再不济也能挡上几下。但是就在这时,他的眼前忽然就冲过来一道白光,那白光即不像是法诀也不像是法宝,但是声势却是不小,他下意地就再次施展出防御法诀,轻而易举地就将那白光挡飞了出去。直到这时,他才看清那实际上是半截巨剑,定然是被方胜直接用蛮力砸过来的……
便是这么一耽误,那些紫光已经涌到了他身边,然后他就觉得全身发麻,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张姓修士还没落到地面便被人接住,这时候方胜也收了小云妖,追上空中的半截巨剑,有些好笑地飞了下来。
方胜先到了那张姓修士身边,见对方还在全身颤抖,说了声“承让”也不待对方回答就转身走了。
很快到了苗渺邈身前,方胜苦笑着把两截断剑递了过去,尴尬道:“苗大师,实在抱歉,又毁了你一件法宝。”
让方胜没想到的是,苗渺邈接过断剑后张嘴便问:“小兄弟,你就是方胜?”
方胜一怔,然后才微笑道:“正是。”
听到方胜亲口承认,周围不免又是一阵乱。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得多了,乌通一方知道有方胜在肯定也赢不了最后一场,干脆以护送那张姓修士回去养伤为由灰溜溜地走了,两胜两负的战绩也让他们勉强可以向乌通交差了。
等那些人走了,苗渺邈立刻郑重向方胜等来客道谢,连那些不会功夫的都没落下,可见这老头还是很懂人情世故的。
接着苗渺邈就以着急炼器为由走了,那些客人们自然也散了。
方胜四人回了住处,全在方胜那屋里聊天。齐翠和胡妖儿自然大是兴奋,非要方胜把小云妖放出来陪她们玩。
看了那俩丫头一眼,南瑛紫笑道:“她们俩把你当英雄也就罢了,为什么那些第一次见你的人也对你十分推崇,你的名气在修真界真有这么大了吗?”
方胜疑惑地问道:“有那么夸张吗?”
“你要是亲眼看到就不会这么问了。”
“兴许他们只是听说过我的名字罢了,推崇却未必,我又没做过什么了不得的事。”方胜想了想道。
南瑛紫沉吟了一下,点头笑道:“也对。他们认可你的实力,却未必认可你的人,不然也不会到现在都没人来拜访你。”
“方道友在吗?”南瑛紫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喊声。
方胜和南瑛紫对视一眼,无不大乐,方胜强忍住笑,站起来一边往走一边道:“在,你是?”实际上他并未关门,只不过外面的修士没敢站在门口,所以才看不到屋里的情况,而方胜走了几步后便看见了外面那年轻人。
“方道友,家师请你和你的朋友过去一趟。”那年轻人道。
“苗大师?”方胜问道。
“正是。”
“呃,他不是着急炼器……”方胜话被说完就暗骂自己真笨,连忙住了嘴。
果然,外面那年轻人尴尬道:“家师忽然想起来还未向方道友表达谢意,就又出来了……”
“好,你且稍等。”
方胜立马回屋叫了众人,然后带上门就出了屋。
跟着那年轻人穿廊过径,最后停在了一间厅堂之前,苗渺邈正在那门口等着。
方胜不由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和苗渺邈客套起来。苗渺邈把众人迎进厅中,一口一个方兄弟,显然对方胜很是敬重,倒把方胜唬得一愣一愣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自己有几斤几两方胜再清楚不过了,他觉得苗渺邈这样的炼器大师不该如此看重他。
然而那边苗渺邈却如同找到了人生唯一的知己一般,话匣子一打开再也关不住了,结果方胜和南瑛紫几乎没有说话的机会,就听苗渺邈一个人絮叨了。
不过如此一来他们也很快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这苗渺邈还是个有故事的人。
此人早年也在江湖上混过,但是武功一直不怎么样,始终只能被人欺负。不过他同时又心高气傲,武功越是不行他就越是钻牛角尖想练好。
结果直到他被他仙器宗的师傅带走武功也一直不怎么样,后来修行之路虽然还算平坦,但一直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
入世历练之时他一道小小的法诀就能放倒一个武林高手,就凭着这一点,他完全可以打遍武林无敌手,但是他却没有和任何人为敌,而是借此和那些武林人物结交起来。
当他的朋友全是武林高手,他反倒不太在意自己的功夫了。职业使然,入世历练之时他和朋友讨论的全是兵器的优劣和打造手法,在不知不觉中便为他将来炼制心驭之器打下了深厚的基础。
结丹后他开始研究心驭之器,早年的兴趣死灰复燃,而且一发不可收拾,慢慢地他就成了仙器宗最擅长炼制心驭之器的之一。
他始终相信,合适的人使用合适的心驭之器,可以把顶阶法宝发挥出超阶法宝的威力!
可惜的是,修真界会功夫的人并不多,真正的武林高手就更少了。所以他一向很看重那些真正会功夫的修士,只有这些人才可以让心驭之器有出头之日,也只有这些人才能让他找到昔日在江湖上闯荡时的感觉。毫无疑问,他的那些江湖朋友全都老死了,现在的他也已经意识到,交朋友还是交会功夫的修真者更靠谱一些,至少友情不会因为寿元的问题戛然而止……
对此方胜和南瑛紫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们显然想不到,让他们更加哭笑不得的事还在后面。
苗渺邈絮絮叨叨说到最后忽然问道:“方兄弟,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你能否答应?”
“请说。”这时候方胜也不喊前辈了,直接拿出了江湖上的那一套。
“苗某平日并未将功夫落下,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却没有半点长进,不知方兄弟闲时可否指点我几招?”苗渺邈有些尴尬地道。
“呃……你不是第一次向人提出这请求吧?”方胜看向苗渺邈,问道。
“不是。以前也求过别人,但是都没什么效果。”苗渺邈老实答道。
“呃……行是行,不过我可不敢保证什么。”
苗渺邈大喜,忙道:“那是自然,我自知根骨太差,就算一招学不会,也绝不会埋怨方兄弟。”
“咝……”这时候方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吸了一口气。
“怎么,方兄弟?”苗渺邈还以为方胜改了主意,连忙问道。
方胜转头看向南瑛紫,朝南瑛紫挤了挤眼,然后就转向苗渺邈,有些迟疑地道:“其实吧,我对自己的功夫还是有些信心的,我觉得吧,只要找对办法,就算你根骨再差我也能让你的功夫提升一个档次。”
“此话当真?!”苗渺邈喜道。
“当真!不过嘛……”方胜拉长了腔,却没说到底不过什么。
这时候南瑛紫终于明白方胜为啥向她眨眼了,不由乐了起来,不过现在的场合显然不适合笑出来,忍得好不辛苦。
“不过什么?”苗渺邈问道。
“其实我们只是为了求一件心驭之器而来,本想得到法宝后就走,我们修真者虽然寿元极长,但是也不能随便浪费时间不是?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责任心太强,现在既然要答应要将你的功夫提升一个档次,而你的根骨又不太好,那么这件事情就肯定会花费不少时间了。我就想,不论这时间多长多短,总之不能浪费。”说到这方胜顿了顿。
“那是自然。”苗渺邈道。
“实际上我和我师傅也是略通炼器之术的,一直都对心驭之器的炼法有些好奇,你如果不怕秘诀外泄,就也指点我们一下心驭之器的炼法如何?”方胜拐弯抹角这么长时间,终于说到了正题。
苗渺邈这时候完全被喜悦冲昏了头,当即想也不想道:“这炼器之术本就没什么门派之见,切磋交流才能彼此促进,两位若是想学,以后我炼器时从旁观看即可,有什么不懂的皆可以问我。”
“那好,就这么定了。”方胜一脸无所谓地道,就像根本不在乎能否学到心驭之器的炼法。
当天从苗渺邈那回来后方胜四人重聚在方胜那屋里,关上了门,挤在一起交头接耳,所说的自然是保密问题。
当晚南瑛紫睡着之前又想起了方胜白天时的表现,不由微笑起来,心中暗道,方胜这个徒弟肯定是全天下独一无二的了,撒谎都不带打草稿的……
接着他们就在尚武府留了下来,齐翠和胡妖儿每天就是看书、推演阵法,累了就出去看风景,没几天就和尚武府的弟子们混熟了;南瑛紫则专心地跟着苗渺邈学炼制心驭之器;方胜自然也要学,但是除此之外还要指点苗渺邈功夫。
方胜也很快弄清了苗渺邈所说的根骨差是怎么回事,此人的身体协调性太差了,现在又是老胳膊老腿,怪不得功夫一直没什么长进。方胜估计,越往后苗渺邈的提高功夫的可能性越低,再过个百八十年,说不定这老头的功夫反而会倒退。
接着方胜就制订出了一套方案,先是丹药、锻炼双管齐下改善苗渺邈的身体柔韧性,然后在自己所会的功夫里找出几套对协调性要求没那么高的功夫教他,再一遍遍和他对打拆招以增加他的招式熟练度,这样下来,苗渺邈就算是个石头人功夫也会一点点提高。
事实上苗渺邈并非真的无可救药,他的身体协调性的确差,但是随着筑基、结丹一次次改善身体,他的体质已经好了很多了。他的功夫之所以一直没什么长进其实也和他的那些个“师傅”有关系,那些人全都有求于他,哪敢用太狠的手段训练他,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为了学武,苗渺邈其实根本不怕吃苦。
而方胜却全不在乎这些,他能感觉到这老头的确是想学武。他当年学武时没碰到个合格的师傅,那么在教徒弟时他就努力让自己变得合格,甚至是严格!因为他太清楚了,一个好的师傅对徒弟来说意味着什么。
时间很快过去了一个月,方胜和南瑛紫都学到了不少东西,但是他们俩加起来也没苗渺邈一个人兴奋,这老头子现在虽然还喊方胜“方兄弟”,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已经把方胜当成了师长,因为他真的从方胜那学到了他这辈子都没能得到的东西!
方胜教了他一套醉拳,严格来说,这是一套身体协调性越差越能发挥威力的功夫……
但是不论如何,这也是正儿八经的功夫。当苗渺邈在和方胜拆招时屡屡击中方胜并发现方胜的确没有让他,他不由欣喜若狂,看方胜时的眼光简直就和方胜看灵石时的眼光一个样。
怕方胜早早离开,苗渺邈在教导南瑛紫和方胜心驭之器的炼制之法简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后来方胜向南瑛紫开玩笑说,苗老头就算是教亲闺女亲儿子最多也就做到这种程度了,南瑛紫当时就给了方胜一拳。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方胜得到了那位暮月宗的修士快要离开的消息。
那暮月宗修士孤身呆在尚武府,方胜屡次想去找他套近乎,但是每一次又都放弃了。因为他渐渐觉得,在面对暮月宗的修士时,自己很可能无法掩饰住自己的怒气。
事实上最理想的做法莫过于假意结交此人,和此人成为好友,然后旁敲侧击三宗门的消息,他日回到驭龙洲,一旦在战场上碰到了立马翻脸不认人。
话是这么说,但是方胜却根本做不到,他现在连假意结交暮月宗的人都做不到。只要一看见暮月宗他就会想起驭龙洲,想起三宗门对驭龙洲的入侵,称他们驭龙洲的人为贱民!想到这些,他哪里还能冷静,不冲上去直接将对方生吞活剥了就好了!
方胜也不愿找南瑛紫帮他,至于齐翠和胡妖儿就更帮不上忙了,所以想要打听消息就只剩下两个办法,一是直接将那修士擒住,一时找别人帮忙问话。
最后方胜还是决定请苗渺邈帮忙,这老头现在对他可谓言听计从,而那暮月宗修士又显然有求于这老头,正好借着这层关系打听消息。
利用苗渺邈方胜也有些愧疚,但是他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心中歉然的同时决定多教苗渺邈些真功夫,以此来补偿这老头。
这天方胜教苗渺邈练完武,想了想便道:“苗前辈,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方胜轻易不叫一声“苗前辈”,他这么一喊苗渺邈就知道必然是有什么事,便道:“你说,只要我能帮得上忙。”
“不瞒前辈,我和暮月宗颇有些恩怨,这些年一直留意着他们的动向。这次来仙器宗,我在靖阳城中就发现了不少暮月宗修士,全是来采购器物的,没想到到了仙器峰上又遇到了他们的人。他们如此大规模地采购器物,我觉得可能是有什么大的举动。这些年我一直隐藏着身份,如果贸然接近他们,恐怕身份会就此暴露。但是我又很想知道他们要干什么,想来想去,目前能帮我打听消息的也只有前辈了。”
“原来是这事。如果真如你所说,那暮月宗应该是真有什么大行动了,他们离仙器宗颇远,大老远来这里采购器物以前并不常见。他们既然没有故意掩人耳目,这事应该很好打听,你放心,我这两天帮你问问就是了。”苗渺邈干脆地道。
“那多谢前辈了。”
两天后那暮月宗修士需要的法宝全炼制完了,苗渺邈亲自把法宝送了过去。
方胜一直在平时练武之处焦急地等着,仅仅是半个时辰之后,苗渺邈就走了回来。
“前辈,可打听到了?”
苗渺邈笑道:“方兄弟,这次你可能多虑了。暮月宗这次不仅在大肆采购法器、宝器、法宝,还在采购丹药、盔甲、法阵之类的东西,不过却和我们震灵大陆的修士无关。”
方胜心里咯噔一声,脸上却强装镇静,平静地问道:“噢?和我震灵大陆修士无关?”
“这些年暮月宗、春江宗和云离宗一直通过传送阵往震灵大陆西南方的一个海岛上传送修士,为的就是得到那里的资源。但是这些年那个岛上的本土力量越来越团结,三宗门的扩张受到了一定的压制,这才决定往那里加派人手。我看他们也是土皇帝当惯了,大有举派迁过去之势。”苗渺邈笑道。
方胜却哪里笑得出来,依然一脸的平静,苗渺邈只道方胜是反感暮月宗,所以才一直如此严肃,倒不疑有它。
“原来是这样。”方胜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道。
“对了,最后他隐约提及,九大宗门中的一个很可能也会派出一部分人随他们过去。”苗渺邈忽然道。
“九大宗门中的一个?他没说到底是哪个吗?”
“没说,依我看,和暮月宗三宗门离得较近的也就厉阴宗和五诀宗,和他们一起过去的也只能是这两个宗门中的一个。”苗渺邈猜测道。
“他也没说那个大宗门会过去多少人吗?”方胜这时候也不刻意掩饰了,急问道。
“也没说。我看这事三宗门里也只有一些高阶修士才会知道,不然他不会如此保密。不过也很容易猜出来,不管厉阴宗和五诀宗哪一个宗门派人去,人都不会太少。你想,若是人太少,连三宗门都压不住,反而丢了他们的脸面。”
“呼……也对,要么就是一两个人看风景去了,要么就会是去一大群人,完全能统领三宗门才行。”方胜长出了一口气道。
“不错。”苗渺邈笑道。
“苗前辈,你可曾问他,他们会何时行动?”方胜又问道。
“这个他倒没瞒我,说是半年之内。半年的时间,足够他们做好万全准备了。依我看,这次有厉阴宗或者五诀宗掺和,只怕那海岛上的本土力量很快就会瓦解了。”
“噢?怎么说?”方胜其实知道原因,但是还是问了出来。
“那个海岛上的修真体系本就是照搬的震灵大陆,但是他们发展的显然比咱们震灵大陆慢多了,据说至今都没有任何一个元婴期修士出现。”苗渺邈解释道。
“难道这次会有元婴期修士过去不成?”方胜问道。
“这就不好说了。不过这肯定和你没什么关系了,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来,咱们继续吧。”苗渺邈道。
“好。”方胜强打精神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