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八章 作难
方胜只闭关了二十一天就重新睁开了眼，从石室中走出去之时只觉神清气爽，各种感觉都空前敏锐，而这正是刚刚突破的迹象。
很快他就看到了十分好笑的一幕，战狮趴在地上呼呼大睡，胡妖儿躺在了战狮的肚子旁边也睡着了，小云妖却被压在了胡妖儿的胳膊下，怎么挣都挣不出来，火精则在一边看小云妖如何努力，却就是不上去帮忙。
正在想萤火虫哪去了，空中一团绿光已经晃晃悠悠地朝他飞了过去，正是萤火虫。
方胜伸手接住萤火虫，又看了看乱成一团的洞府，方胜轻声叹道：“你们可真能折腾。”
接着方胜就走到胡妖儿旁边坐下，轻轻抬起了胡妖儿的胳膊，将小云妖放了出去，然后他就也向后一依，躺在了战狮身上，眼睛望着上方想事情。
这次突破到筑基中期后他有三个立竿见影的收获，一是灵力最大量变大，如果能再次把灵力积攒到筑基中期的最大值，那么他持续全力施为的时间将会大大延长，不论打斗还是逃跑，他都可以坚持更长时间；第二个收获是灵力的质变，如今他的灵力比筑基初期更浓了，同样体积的灵力所蕴含的灵气量几乎是原来的一倍，这能使他的法诀的威力提升一个档次；第三个收获是最为令他兴奋的，他已经可以施展更高一阶的斩仙剑气，而这一阶斩仙剑气的威力和变化，绝不是先前的斩仙剑气可比的！
尽管知道前路充满了未知，可方胜此时刚刚突破，心情仍是不错。他忍不住想，如果让方正、邹志荣和柳思晗三人看到自己已经到了筑基中期，一开始他们兴许不会有什么异样，但是如果自己再把从筑基初期升到中期的时间跟他们一说，只怕每个人都会把下巴给惊掉下来。
这时候他又忍不住想起了谷老头，他一个人在古战崖应该还好吧，不知道六合斩仙剑诀的结丹期部分参悟得怎么样了。实际上他、玉漱还有步野在当时全都没看出来谷老头的资质有多好，但是正是这样一个人创出的六合斩仙剑诀，竟被不少人评价为不输于那些大宗门的主修功法，可见仅靠天资来评判一个人并不客观。谷老头说他有种令世人惊艳的直觉，这种直觉方胜偶尔也有，但显然差谷老头差远了，这时候方胜终于有些惆怅起来，不知道自己能否帮助谷老头完成斩仙剑气的结丹期部分。
“哥哥，你出来了？”胡妖儿那迷迷糊糊的声音忽然传进了方胜耳中，将他从胡妖儿乱想中拉了回来。
“嗯，你睡醒了？”
“咦，小云妖呢，人家记得睡之前是搂着它的呀。”
“呃，那呢。”方胜伸手指了指，笑道。
“哥哥，你突破了吗？”
“嗯，如果你不累，咱们今天就离开这里吧。”
“好吧。呀，对了！小火精会说话了噢！”胡妖儿忽然惊道。
“真的假的？不会还是什么‘咿、呀、唔’之类的吧？”方胜笑道。
“当然不是！小云妖、小火精，快点到姐姐这里来。”等小云妖和火精都飞了过来，胡妖儿指着火精道，“快，喊姐姐。”
小云妖一听已经把眼睛眯成了月牙状，也不知道为什么火精还没开口它就笑成这样。
“快呀，别害羞嘛。”胡妖儿鼓励火精道。
火精睁着大眼睛把旁边凡是喘气的都看了一遍，然后才蓦地摆出一副豁出去了的姿态，张嘴喊道：“街街。”
方胜一下就愣了，喃喃道：“你这说的哪国话，是在喊姐姐吗？”
胡妖儿听了方胜的话马上就不乐意了，撅嘴道：“当然是了，人家可是教了它好多天它才学会的。”
“呃，辛苦了辛苦了，嘿，慢慢来吧，我相信它妖儿早晚能把它教会的。”方胜忙安慰胡妖儿。
“嘻嘻，那当然了。哥哥，咱们走吧。”
“好。”
接着方胜很快收适完东西，将战狮等全收了起来，然后便去将洞府退了，飞出了坊市。
一路上走走停停，半个月后，方胜再次来到了永夜族的领地。正打算施展起隐灵诀换个身份再进去，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没有永夜族的服饰。
一个永夜族人却穿着修士服，只怕进入永夜族的城镇后此人会像一块人形仙石一样吸引人。
方胜只好依旧以修士的身份来到最近的一个小镇，然后找了家成衣店一口气买了好几套永夜族的服饰，自然也没忘了给胡妖儿买。
直到他们离开后许久，那卖衣服的店主还在纳闷，心道，难道现在流行修士穿永夜族服饰了，这可是个大大的商机，得赶紧打听打听去……
而此时的方胜和胡妖儿已经踏上了购买灵兽的征途，这也是方胜刚刚才冒出来的念头，他发现这次突破实在高兴得有点过了头，以至很多事情都没考虑周全。
他一旦施展起隐灵诀，就会将有关修士的所有气息隐藏下去，这样固然会使他看起来像个地道的永夜族人，但是，与此同时他的宝器、法诀也全都不能轻易使用了，一用就肯定露馅。而以秘力催动宝器这种事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做到，因为即使他看起来像个永夜族人，骨子里他却是个冒牌的，他身上一点秘术者的秘力都没有。
不能用宝器，不能用法诀，他就自然没法再飞行了，剩下的快速赶路的手段就只有一个，便是用灵兽。
如果能早点想到此事，他在修真界的时候就肯定会买一头普通的灵兽来当坐骑了，而现在只能现找。
永夜族自然也是有坊市的，但是会不会宰他们这些修真者就不知道了。于是方胜在远远地看到一个大坊市之后就降到了地面，在神识中看到周围数里都没人，这才施展起隐灵诀，又匆匆把自己和胡妖儿的衣服全换了，这才抱着胡妖儿朝那坊市跑步前进……
方胜已经很久没试过连续奔跑好几里的感觉了，这次跑下来，他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累，对自己的身体不由大是满意。而事实上，由于争斗不断，他从来都不缺乏锻炼，另外，哪怕他真的一点都不锻炼，以他筑基期修士的体质，别说跑个几里，就是百八十里都能撑下来。
在接近那坊市时方胜忽然又想到了两个之前忽略的问题，既然没法用灵力，那么就有两件事他不可能正大光明地去做，而这两件事，简直关系到他能否在永夜族正常生活。这两件事第一件是他无法主动进入坊市，二是他无法使用储物袋，因为这两件事都得用到灵力。
这时候方胜简直有种撞墙的冲动，这装个永夜族人也未免太难了点，平常看那些永夜族族人小日子过得不是挺舒服的吗，怎么一到他这就这么难呢。
没多大会，他还是抱着胡妖儿来到了那坊市外围，他一眼就能看出眼前的一切只不过是幻象，就在前面三丈外就有个无形的气幕，只要穿过那气幕就算进入了坊市，可是知道归知道，他就是没法正大光明的进去。
方胜将胡妖儿放在地上，挠头气道：“这老天爷不会是故意玩我吧。”
“怎么了哥哥？”
接着方胜就趴在胡妖儿耳朵上将他担心的那些事跟胡妖儿说了一遍，结果胡妖儿的反应大出方胜预料，只听这小丫头笑道：“真好玩。”
方胜一听不由大是恼怒，正要训胡妖儿两句，脑子里忽然警觉起来，自己好像还忘了件事！想了又想，方胜忽然一拍额头，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爷天叹道：“娘啊，咋就这么难哪……”原因无它，他突然想道，从今以后，他和胡妖儿都得改说永夜族语。
“妖儿，以前我跟你思晗姐姐学永夜族语的时候你不是也在一旁听了吗，你学了多少？”
“一点点。”胡妖儿冰雪聪明，一下就想到了方胜在担心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一点点就一点点吧，以后在人前尽量少说话就是了。”
“嗯。”
“还说‘嗯’？！要用永夜族话回答知道吗？”
“咽斯阿讷呕。”
方胜先是愣了一愣，然后才“卟哧”一声笑出声来，捏了捏胡妖儿的小脸笑道：“小样，很厉害嘛，这就来上了。”
“呀，哥哥，你让人家说，你怎么不说？”
“呃，阿佛高特。”
胡妖儿听了大乐，直到笑得肚子疼还在笑。
两人正在外面笑着，方胜忽然以永夜族语道：“快别笑了，机会来了。”
说完方胜就抱起了胡妖儿向前方的气幕走去，只见光芒一闪，前面突然出现一个一丈高的椭圆形空洞，从那空洞中施施然走出数人来。
方胜脸上微一错愕，实则完全是装出来的，笑着朝那几人点了点头，然后便抱着胡妖儿往坊市里挤。他可不敢等最后一个人出来后才进去，万一那气幕马上就会关闭，他就只能等下一波人了，天知道下一波出来的人会不会在他们这个方向。
好不容易进入了坊市，方胜长出一口气，叹道：“三客古德内斯。”
胡妖儿呆了呆，然后趴在方胜耳朵边小声问道：“什么意思？”
方胜一愣，想了想，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哪知道……”说完之后都不带脸红的。
这一下胡妖儿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直把眼泪都笑了出来。
两人接下来在坊市里转了没多大会便找到了一家客栈，要了间客房后不待那老板给他要押金他就先很阔气地道：“房钱回头一起算，少不了赏你们的。”虽然是第一次用永夜族语说这种话，但神态口气还是拿捏得十足十。
客老板倒不好意思开口再要押金了，便由着方胜和胡妖儿先住了进去，说实话，自看到方胜还带着个小女娃后他就不认为方胜会跑。胡妖儿身上有种独特的气息，这种气息使她与所有人、灵兽甚至花草相亲和，当任何一个永夜族人在她身上感觉不到修士气息，就会自动把她归为自己人一类。同样的，这种情况也适用于胡妖儿在修真界。
方胜和胡妖儿进了房间后倒头就睡，胡妖儿是笑累了，而方胜则是一直紧绷着神经，得放松放松。
醒来之时已是傍晚，方胜和胡妖儿两个郑重约定，以后只要是在永夜族，并且方胜正施展着隐灵诀，两人就必须用永夜族语说话，哪怕没外人时也得用。
接着方胜就放出神识，见并无人监视他们，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储物袋里取出那块仙石来，又拿出数块灵石，全都揣进怀里，这才拉着胡妖儿的小手出了房间。
来到客栈的柜台后方胜将怀里的灵石全都丢给了那店老板，道：“我们只在这里住一天，这些灵石当房钱应该够了吧？”
那老板眉开眼笑道：“够了，够了。”
“那就好。另外，我想问一下，这坊市里可有专门卖灵兽的店铺？”
“有啊。本坊市共有三家卖灵兽的铺子，都在坊市西侧呢。你出了门一直往西走，走到头后左转就能看到。”
“如此多谢了，我这就过去看看。”
然后方胜就抱着胡妖儿出了客栈，顺着那店老板所指的路径向西走去。
然而还没到地方，便听见前方吵吵嚷嚷乱作一团，似乎正有人在吵架。
方胜急走几步，很快便看清，那吵架处正是来自一家叫做虎豹楼的店铺，此时楼前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在吵，在吵些什么。
他们反正打算今晚就住这，便也不急着买坐骑，正好两人都是喜欢凑热闹的人，对视一眼后便由方胜抱着胡妖儿挤进了人群。
“我说这是海冬青就是海冬青！”一个人有些壮硕的年轻人歇斯底里地喊道。
“那你就把它杀了看看啊，海冬青死后心会变成青玉，这你应该知道吧？”一个文士打扮的人慢条斯理地道。
这时候方胜总算挤到了里面，一眼便看到在那虎豹楼门前的空地上伏着一只青色大鸟，光滑的羽毛，修长的脖子，长得惊人的尾翎，只是两只翅膀却被一张网子牢牢缚住，根本伸展不开。
方胜一下就知道这不可能是海冬青，海冬青他在灵兽山见过，和眼前的这只大鸟根本一点不一样。另外，据说海冬青不论何时眼神都极为凌厉，而眼前这只却无精打采，似乎被吓怕了。
方胜和胡妖儿在那虎豹楼前又看了一会便有些意兴阑珊，方胜甚至怀疑，那俩人根本就是故意演戏好骗那些有同情心的人将那青鸟买下来。那个壮硕的年轻人看起来憨憨的，但就是不上那个虎豹楼少掌柜的当，那少掌柜一口咬定青鸟不是海冬青，但是当他壮硕年轻人说如果杀了那青鸟并证明它就是海冬青，之后少掌柜一定要付钱时那少掌柜却一直不答应。
又看了片刻，方胜便抱着胡妖儿离开了，先去另外两家店里去找灵兽。
他在那两家店里总共看了一个时辰，却愣是没找到合适的灵兽。盖因那两家店本就侧重于卖那些协助攻击、防守的灵兽，用于赶路的坐骑品种并不多。
其实这个事实完全可以扩大到整个震灵大陆，不论是修真界还是永夜族，被驯服的灵兽中，只有占总量不到二十分之一的被用来当作纯粹的坐骑，而那些成名的灵兽、妖兽，更是少有是纯粹的坐骑的。
其实道理也很简单，灵兽的攻击和防御方式修士们和秘术者很难模拟出来，但是灵兽的速度却只需要一件小小的法器、宝器或者法宝就能得到，随着炼器术，尤其是飞行类器物的炼器术的成熟，纯粹的坐骑类灵兽的地位便迅速下降。
最后方胜觉得就算到了虎豹楼八成也是这么个结果，便打算随便买一只坐骑了事，但是在得知那些灵兽的价格后他心里不由又犯起了嘀咕，这里的坐骑类灵兽只需要两三百灵石就能买一头，他如果付一仙石，那么在不能使用储物袋的情况下找回来的灵石可让他如何拿回去……
想了又想，方胜决定暂时先不买，反正明天才走，只要在走之前买完便成。
之后他也没去虎豹楼，直接回了客栈，上楼之前跟店老板讨了个麻袋，那老板也没好意思跟他要钱。方胜的打算是，明天就用这麻袋装上三百灵石，然后扛着去买坐骑。
正往自己的房间走，忽听走廊旁边的一间客房中传来骂声：“你个扁毛畜生，让我丢人！”
然后便听屋里传来“砰、砰”闷响，每响一声，便会听到低低的鸣声。方胜听得真切，一下就听出屋里必是虎豹楼前的那壮硕年轻人还有青色大鸟，心道，不是吧，演戏都演这来了，他们怎么知道我心软的？说实话，听到那大鸟的低低鸣声，方胜心中确实不忍。
方胜毫不犹豫地敲响了身旁的房门，很快门便被从里面打开了，露出了那壮硕年轻人的怒气冲冲的脸。
“我今天在虎豹楼前见过你，不知你是如何断定那只青鸟就是海冬青的？”方胜看也不看那年轻人，指着屋里地上的青鸟问道。
“你是什么人，问这个干什么？”那年轻人有些戒备地道。
“如果你这只青鸟可以载人的话，我想我可以把它买下来，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那年轻人面上突现喜色，惊道：“真的？！那好，我告诉你，我看见它和一只海冬青在一起飞，而且很亲昵，就像夫妻一样。而这种鸟类，我还没听说过找异类当伴侣的。”
方胜笑道：“口说无凭。”
“算了，我已经不在乎别人信不信它是海冬青，我可以保证它能载人，当时擒下它时它的劲可大了，你到底买不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