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一章 后事
第二天方胜在约定地点见到了一位姓赵的管事，此人身材高大，不苟言笑，对方胜的那些“麻烦你了”之类的感谢话也爱理不理的。
实际上这正好对了方胜的脾气，他本来就不喜欢这一套，最后便干脆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来，至于感激之情，还是留给荀执事吧。
让方胜颇为好笑的是，胡妖儿也在赵管事这里碰了钉子，弄得这小丫头一路上一直撅着个嘴。
到了坊市之后方胜让赵管事等他们一等，然后便瞪大眼睛去找柳思晗和邹志荣两人去了，从昨天的对话中，他猜测这两人必然还要和自己一起去买宝器。
方胜正着急地在坊市中找着，冷不防身后有人在他肩上猛拍了一下，将他吓了一跳，等转过身时，便看到柳思晗和邹志荣肩并肩站在那，笑看着他。
“两位，别这么一惊一乍的行不行，容易出人命啊。”方胜抱怨道。
那邹志荣立马一指柳思晗，道：“她让我拍的。”他说话之时神色十分平静，不过刚一说完便笑着蹿了出去，肯定是怕柳思晗揍他。
那柳思晗向邹志荣扬了扬拳头，这才朝方胜道：“我们没看到你，就先四处转了转。怎么样，想好怎么和那个熊老板砍价了吗？”
“熊老板？呃，我明白了……今天我从散修联盟请来了位高人，有他在，估计能将那两件宝器轻松拿下。”说完方胜又郑重加了一句，“以咱们都能接受的价格。”
“散修联盟的高人？哪呢？”柳思晗问道。
“一起过去吧，在那边等着呢。对了，那赵管事可不是白帮咱们的，我答应他，给咱们省下来的灵石，要捐给散修联盟一半。”方胜边走边道。
“那也好，总比让那个熊老板赚去强。嘿嘿，说实话，要是饭店有这样一个老板，我肯定吃完就跑，追得上我再说付钱的事。”邹志荣忽地坏笑道。
尽管方胜怀疑邹志荣真实的胆量，不过现在对其内心总算是有了一定的了解，在邹志荣这里，方胜深深地体会到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的正确性。
柳思晗对邹志荣的品性应是知之甚深，闻言只是笑了笑，显然习以为常了。
一行人很快到了赵管事那，没想到这人等了这么久竟是毫无不耐之色。汇合之后方胜向赵管事指明地方，于是由赵管事带头向那“熊老板”的宝器店行去。
没走几步柳思晗和邹志荣便故意落在了后面，方胜察觉到异样，便也放慢了脚步。
邹志荣向方胜竖了竖大拇指，低声道：“厉害！你竟然连他都请得动！”
柳思晗也深以为然，轻声笑道：“看样子这次那熊老板非放血不可了。”
“你们认识他？”方胜惊问。
“我们要认识他还不早请了。虽然我们也是散修联盟的，但是和这位赵管事不属于一个体系，以前就见过两次，还没说过话。”邹志荣直言道。
“嘿嘿，其实我也不认识。”方胜也说了实话。
柳思晗大惊，急问道：“那你怎么请得动他？莫非还认识联盟里更有权的人不成？”
“和荀执事有一面之缘，昨天正是去找他了。”方胜难得在震灵大陆碰到两个年龄相若又对脾气的人，这时候便是知无不言。
“荀执事这时候已经忙的恨不得会分身术了吧？你和他才有一面之缘他就肯见你？我知道了，定然是令师和他有交情！”柳思晗一本正经道。
“嘿，不是那么回事。是这个。”说完之后方胜便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块灵石来晃了晃。
“这样也行？荀执事可是以清廉着称的啊。”柳思晗不怎么相信。
“呃，你误会了，荀执事可是一个子都没要我的。我只不过是用灵石打点了一下，获得了一个见他的机会罢了。”方胜解释道。
“厉害！”邹志荣先向方胜表达了敬仰之情，然后才向柳思晗道，“看样子以后咱们俩得好好学学了。”
柳思晗郑重点头：“嗯，咱们还是太嫩了。”
一时间方胜真是哭笑不得，心道，你们俩才是真厉害！
接下来买宝器的过程却是出奇地简单，那秦老板一见了赵管事之后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恭维话那叫一个滔滔不绝。赵管事直接睁着眼说瞎话，说方胜、柳思晗还有邹志荣三人全是他远房亲戚，希望秦老板能看在他的面子上关照一下。
不过话虽那么说，解鳞枪和冰离扇的价格却是赵管事自己定的。前者两千二百灵石，后者三千整。
秦老板那心疼的表情只出现了一瞬间脸上便换成了一种决绝，完全出乎方胜三人预料地，他又将解鳞枪和冰离扇的价格分别降了两百灵石和三百灵石，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将两件宝器卖给了方胜三人。
这个结果导致在出门之后方胜三人简直要给赵管事上柱香以示三人的感激之情，不过赵管事却一直摆着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三人便知道，那半数的酬金是一个子也别想少拿了。
柳思晗的那冰离扇还好算，原价是三千九，最后以两千七购得，省了一千二，一半便是六百，一清二楚。但是方胜的那解鳞枪原来却是没有定价的，如果把秦老板原打算卖的“天价”算原价，那么那个“天价”怎么也得五千往上，如此算来，方胜要付的酬金至少是一千五灵石……
幸而那赵管事在此事上并未较真，收了柳思晗六百灵石，也收了方胜六百灵石便算完事。
等赵管事面无表情地走了，邹志荣上来就道：“原以为卖了那几株灵药也不会够，没想到还给我们剩下些路费，嘿，方道友，多谢了！”
“不客气。呃，这赵管事只不过帮我们买了两件宝器罢了，转脸就赚了一千多灵石，这钱来得也太容易了吧。”
柳思晗皱了皱眉，道：“恐怕没这么简单。你可能还不知道，这赵管事是荀执事最得力的手下之一，管理着散修联盟的不少事务。若是那熊老板本就和赵管事有商业上的来往，只怕他巴不得赵管事能欠他一个人情，日后这人情自然还会以别的形式还给他。说起来，他可能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竟然这样，那我岂不是给散修联盟添了麻烦？”
“事都做完了，后悔有什么用。我倒觉得，我和思晗累死累活，联盟发给我们的酬金实在太少了点，正好在这里补过来，嘿嘿。”邹志荣心安理得地道。
“是啊，好累啊！若不是这次赤炼炎狱有事让我们休息了几天，不然真不想干了。”
“呃，你们在联盟中担任何职？”
“嗯？莫非你感兴趣？”邹志荣喜道。
“只是问问罢了。”
“你高兴的太早了吧，别忘了，想成为联盟直属的武职者，仅仅有两个人的推荐还不行，关键是实力啊。” 柳思晗泼邹志荣的冷水道。
“也是。”邹志荣尴尬道，接着便继续向方胜解释，“我们俩加入散修联盟也有两年了，不过还一直是个小兵，嘿嘿。现在的具体任务就是在永夜族领地的边缘地带调查当地的物产、物价，留意当地的修士流动情况，同时观察当地修士的整体水平，总之，只要是有价值的信息，能收集多少收集多少。另外，我说的‘修士’，是包括了我修真界的修真者还有永夜族的秘术者。尽管很多修真者习惯于叫永夜族的秘术者为修魔者，但是依我们这两年的经验来看，这实在是一种很不公平的叫法，于是我和思晗就一直随永夜族，也喊他们的修士为秘术者。”
方胜哪料到邹志荣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如今他最缺的就是关于永夜族的信息。
然而今天便是方正离开赤炼炎狱的日子，若是细问便来不及送方正了，于是方胜和邹志荣约好了次日再聊，便先匆匆去找方正去了。
见了方正之后方胜便告诉他，自己可能要去永夜族一趟，然而可惜的是，方正对永夜族的了解实在有限，除了让方胜小心行事外，也给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
等方正收拾完，便和方胜一起找到了他的同门，然后一行人一起飞出了聚居地。这时候便显出了方胜新得宝器“真凉”的优越性，烈日之下，飞行在一望无际的金灿灿的沙漠之上，方胜不仅身上无汗，反而觉得十分清爽。他们十几个人，由于都想着尽快飞去金海沙漠，是以遁速颇快，这伙人从筑基初期到后期都有，方胜的境界自然属于最低的几人，然而他的遁速却是最快的几人中的一个！比筑基后期不足，却快于多数筑基中期者！
送了数百里，方正觉得也差不多了，便向方胜笑道：“就到这吧，你不是说还要回去打听消息吗？”
“没事，再送送你吧，来得及。”方正是方胜来到震灵大陆后的第一个朋友，也是个兄长般的人物，他在方胜心中的地位早已无人可以替代。
“那好吧。对了，还不知道下次见会是何年何月呢，除了去永夜族之外，不知你还有何打算？”
“呃，没想过。也许会周游整个震灵大陆吧。”方胜叹道。
方正吸了口气，郑重道：“方胜，你初次出来闯荡，尚未见识到我修真界的险恶，我在这向你提两个建议，你可以考虑一下。”
“嗯！”方胜点头郑重应道。
“有句俗话叫出门靠朋友，但是在修真界，这句话有时候并不管用。除非你的朋友很强大，而且很可靠，否则，在很多情况下，你很可能反而会因为朋友而倒下。我直说了吧，这里有两方面原因。一是你的朋友并非真正的朋友，他可能是想要利用你才成为你的朋友，二是你的朋友太弱，只会成为你的拖累。你别皱眉，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现实，当事实摆在你面前之时你再悟出这些道理可能已经晚了。所以，我的第一个建议就是，交友要慎重。就算是看起来再信得过的朋友，也不要上去就掏心掏肺，在修真界，谨慎很少有错。”
“那你为何不如此？自从第一次见面以来，你可教了我不少东西。难道你就完全了解我吗？”
方正闻言笑了起来，好一会才道：“第一次见面时，你不知你的表情有多紧张，瞎子也能看出你是初次出来闯荡。还有，你抱着胡妖儿，对她又如此溺爱，也能约略猜出你的心性。”
“有这么夸张吗？”
“有！好了，现在跟你说我的第二个建议，加入任何一个大宗门，或者直接成为散修联盟的武职者，迅速混上去！”
“嗯？”
“你现在还没感受到宗门的影响力，但是我不得不告诉你，只有进入了大宗门，你的生命安全才会有基本保障，才会有一定特权，去一般人去不了的地方，学一般人学不了的知识。我相信令师定然是位结丹期甚至元婴期的高人，但他显然不能将所有你该学的都教给你，事实上，我发现除了功法和驭器之外，他好像什么都没教你。”
“呃，你的意思是，让我尽快找个靠山喽？可是，我的主修功法已经定型了，难道还会有宗门收我？”
“天哪……”方正做出无力状，用手使劲揉了揉太阳穴才接着道，“宗门可不仅仅教主修功法，实际上主修功法只是你可以从宗门中学到的所有知识中的极小的一部分而已。像法诀、炼器、炼丹、阵法、驭器诀、驭兽诀还有各种各样的奇术，当然了，还有那些你需要立刻就去补习的很多很基础的知识。在很久以前，大宗门还会拒绝收主修功法已经定型的散修，但是现在，他们已经开始以主修功法之外的那些东西吸引散修加入他们了。当然，前提是这散修值得吸引才行，只有资质和主修功法皆属上佳者才会被那些大宗门看中。你，显然就在此列。”
“呃，为什么？”
“只金灵根一项，你就属于资质上佳之列。你来看，我们一行十六人，其中三人是筑基后期，七人是筑基中期，六人为筑基初期，你的遁速可以排在前五，看出差别了吗？”
“兴许是我的宝器比较好呢。”
“你不必掩饰，纵然有宝器的原因，但你灵根资质的影响绝对是占了大头。另外，你要知道，金灵根可不仅仅是有益于飞行宝器，而是在整体上作用于驭器。也就是说，管它飞行宝器也好，攻击、防御宝器也罢，又或者是那些辅助性的炼器、炼丹用的器物，你的金灵根全能发挥作用。”
“嘿，被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还真得把自己当盘菜了。”
“嗯。由于震灵大陆修士基数极大，就算百里挑一，资质好的修士也是难以计数，你只要知道，你的资质绝不差，足以让你获得大宗门的认可就是了。再说你的主修功法，你的六合斩仙剑诀实际上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散修主修功法，也正好对你的脾性。可能因为你初学乍练的原因，我觉得你还没掌握这套功法的各种变化，也未能发挥你应该能发挥的威力，我相信，如果你继续在修真界磨砺下去，假以时日，这套功法绝对能入得了那些大宗门的法眼。”
“嗯。但是，我实在不想进那些宗门，我不喜欢受约束。”
“有时候有约束比没约束好，你在享受了权利的同时，自然要履行一定的义务。”
“我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加入宗门后的生活。”方胜长出一口气道。
“竟然有这么难？你是不是有心结？”
“嗯。”
“和令师有关？”
“呃，有一部分原因。”
“呼……那好吧。散修联盟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你不会对它也有心结吧？”
“这倒没有。”
“那就好。只不过散修联盟因为其自身的原因，你想要学东西，想要安全，想要往上爬，都会比在大宗门里难上不少。可无论如何，这也是一个坚强后盾的极佳选择。以之为平台，只要你尽全力，未必不能在震灵大陆纵横驰骋。”
“我难道非要加入一个组织不可吗？”
“当然不是，如果你到了元婴期，完全可以选择单干。”
“呃，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方胜苦笑道。
“散修联盟给你的约束其实很少，我觉得你没必要抵触。”
“嗯，我也算和散修联盟打过几次交道了，至今留给我的印象还算不错。”
“那就好，话我都说了，你自己决定到底如何吧。这是到哪了……好了，就送到这吧，马上天就要黑了。”
“行，那我走了，方大哥，你保重！”
“你也一样！”
“诸位，告辞了！”
由于怀里还抱着胡妖儿，方胜勉强向众人施了一礼，然后便转身向来路飞去。
方胜才一飞远，方正的一些同门就议论起来。
“方师兄，刚才那位是你什么人，遁速可真够快的。”
“是啊，以这种速度飞了这么久，头上连滴汗都没见。”
“是不是家里很有钱，他那件飞行宝器其实我早就见过了，只不过没舍得买。”
“我看他穿的衣服，应该没加入任何宗门吧，可惜了。”
……
更多的人则根本没说话，但不可否认，这一次同行，让他们全都记住了方胜。
回到聚居地之后方胜把早已睡着的胡妖儿放在床上，然后自己便坐在床边发愣，他在想，他到底要不要成为散修联盟的一位武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