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鱼啊……”陆唯铭感叹道,“小暖亲自下厨吗?”
“嗯,”风玉暖点点头,一边放好筷子一边说:“做得没有重姑做的好。”
人员陆陆续续到齐,黎隽永和桃姑休息了一下午,气息也好了一些,基本上适应了行船。
“这些鱼都是我钓了一下午的成果之一,我都不知道原来我在钓鱼方面那么有天份。”风玉暖微笑道,“一个下午,我的收获满满的,大大小小二十多条,我都觉得不可思议。”
“不介意子晰来蹭个饭?”楚明晰刚进门,淡淡的问道。
“自然不介意,”风玉暖微笑道,“快起筷吧。我去再添双筷子。”
“我去吧。”陆唯铭主动要求道。
风玉暖白了他一眼,说:“这有什么好争的,你留着,给我爹和陆老头挑鱼刺。”
“哦。”
黎隽永和其他人就笑眯眯的看着陆唯铭受训。
除了这样的小插曲之外,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
转眼间,头顶星空灿烂,七月初,现在的天空,还看不见月亮,水面上铺着氤氲的雾气,掩藏着远处的巨兽般的大山。
白日里行船,晚上不急不躁话,船家一般不赶夜路,他们的船就泊在离岸边不远的深水一点的地方。
隔壁的大船上有人守夜,只是明面上的人不多,在甲板有八人,六前两后,船的两侧壁各站有八个人,最上层也只站了八个人。大多隐藏在暗处。
他们这艘船就更少了。
夜逐渐深了。
风玉暖搬来了一张太师摇椅在夹板上,躺在上面,与深邃的星空面对面,一摇一晃的欣赏着。
她前面放着一条鱼竿,竿稍上面挂着几只铃铛,放在船舷上。
夜钓也是一种心境。
细数着看见了的流星。前世,说什么流星许愿十分灵敏,都不过夸大其词罢了。将愿望寄托在一闪即逝的流星上,愿望实现了还不知会不会真的就一瞬即逝。
一晚的流星何其多。在这个时代,也不过是一颗颗扫把星而已。
不过星空的魅力,如同它的宽阔深邃。越看越探究,越是欲罢不能。自古以来,都没有正式揭开它那迷人的面纱。
忽然,水下传来了细微的水声响,一开始以为是某些晚间觅食的鱼儿,只是声响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近了。
即便十分微小,还没能逃过风玉的耳朵。
风玉暖双眼微眯起来,他们才离开不到半天,此时在荒郊野岭人迹罕至的地方,居然有人夜袭,而且水性还十分好。这些人的目标是一早盯上他们来劫财,还是瞄准那个六皇子?
她没有出声提醒,只是吹了几个暗哨。让船里的人暗中戒备,免得让来袭的人生出警惕。
其实她稍微有些兴奋,平常间陪她对练的,不是陆唯铭和重姑就是林子里的野兽。他们的一招一式她几乎滚瓜烂熟了,太凶猛的野兽又不能惹,所以她的对敌经验还得不到太多的磨砺。这些刺客,正好是她磨炼的好对象。
她并不担心她们的安危。有陆爷爷和父亲在,陆爷爷用毒,父亲的怎么也不怕。
只是,有战斗,就有伤亡。她即便有些于心不忍,也不是拎不清的人。
掉离了侧壁的人,飞钩悄然无声的勾住了船舷,一个个身穿黑色衣服的人顺着绳索爬了上船。湿漉漉的身子,紧贴上身的衣服一点也不阻碍他们的行动。
有两个黑衣人没看见船上的甲板有人,便准备从前面爬了上来。
忽然在面前的铃铛响了起来,鱼儿上钩了。
水下的人懵了。这铃铛打哪里来的?
一跳进船体,就看见一张摇椅背对着他们。
“来者是客,二位要是不忙的话,不如先坐下来,待我沏壶茶来?”风玉暖客气的说。
二人相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杀意,其中一人的大喝一声:“废话少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拿命来。”
齐齐举刀向风玉暖砍去。
风玉暖一个旋转,离开了椅子,躲开了迎背而来的刀锋。她漂浮在半空中看着,两个黑衣人那闪烁着寒光的刀,一试之下便知深浅。
其他黑衣人也已经上船,到处都传着,兵器碰击的声音,还有一些手无搏鸡之力的人惊叫的喊声,戛然而止。
她微微一笑赤手空拳的迎上了那两个黑衣人。
一袭素衣如在空中飘舞,缥缈如雾,优雅如仙,仿佛有先知一样的从容躲开两个黑衣人的各种杀招,以一敌二,不落下风,游刃有余。
风玉暖一边躲着,一边抓起那鱼竿,一个起挑,一条几斤大的鲤鱼上的船。
渐渐的,在那些数不胜数的破绽之下,她眼角余光四周看了看,那些黑衣人的身手并不高明,没多久就逐渐的落入下风,出现了溃败的迹象。
她觉得一点意思也没有,打着也没劲了。踢开了一个黑衣人,并接住了另一个黑衣人的刀,嘴角含着不明意味的笑,“本来想着先礼后兵,没想到你们这么着急,一点也不盛情。就这么两下子,还想要我的命?还不够我玩儿。”
一手用力扳断了那把刀,点住了黑衣人的穴道,将他丢到刚才被踢到一边的人旁边。
正好楚明晰出来,看见她如行云流水的动作。不由得赞道:“白姑娘好身手!”
风玉暖有些不好意思,谦虚的说:“哪里哪里。他们就交给你了,我回去睡觉。”
虽然她好奇的想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摸上来,但是审讯这种东西还是专业人士来比较在行。反正明天她也可以问一下。
楚明晰也不留她,走到甲板前面,让开了路。
还想出来助阵的陆唯铭在还没有开始多久就落幕的打斗大失所望。四周看了看就随着风玉暖回了船室。
繁星躲在了云层里,渐渐被飘然而来的纤云覆盖。所有的打斗声,都悄然的消失了,四周恢复了亦如既往的宁静。
楚明晰和黎隽永面对面的盘坐在烛光下,一个神色不明,一个神情淡漠。桌子上的供词由镇纸子压的一角,随窗外溜进的风不停的翻动。
这些人是涵江这一带的水匪,隶属于六富水匪帮,个个水性十分好,还会一点功夫。栽倒在他们手上的行船数不胜数。朝廷总是派人的清剿水患都奈何不了他们。不过他们知道哪些是不好惹的都会避开。就算遇到可以宰的,大部分都是只要钱,拿到了钱财就跑,少有害人性命。
想来这水匪头子还是有点头脑。知道他们如果下狠手的话,都但朝廷也不会放过他们,就连江上的行船也会变少,他们就无财可发。
供词上写的如果他们完成了这单生意,他们不但有大量的钱财,还会被朝廷招安,到时候就想吃香的就吃香的,喝辣的就喝辣的,不用躲躲藏藏的,整天把脑袋提到裤腰带上。
那个水匪头头本来就不同意接这单生意的,但下面的兄弟都不同意。只得一早派人勘察过要劫的船。
信上说这船是某个世家子的出来游玩的。除了一些护卫大部分都是手无搏鸡之力的人,大船上人数也并不多。如果正如在信上说的,水匪头头只好同意了。
保险起见,水匪头头先派了一部分人来。偷偷摸摸的可以探探虚实,如果情况属实,就算动起手来,其他人后面跟进也能把船上的人给灭了。如果情况不对,他们水性好,只要跳进了河,也可以全身而退。
楚明晰目光闪烁不定。
想要买他命的人很多,不仅仅是京中有,江南也有一大堆。而这些水匪明显就是冲他来的。就不知道是谁,用这么劣拙的手段雇佣这些只有水性是好的半吊子。
想来水匪是想杀人劫船,不知道上面有硬茬子,所以没有一开始就凿船。
“承渊,你说,要不要派人沿江而上,将这一群水匪都清剿了?”楚明晰询问道。
黎隽永淡淡道:“这个六富水匪帮能成为在一带最大的水匪帮,不是那么容易剿灭的。就算把这个灭了,还会有另外一个水匪帮崛起,到时候,过往船只只会更加遭殃。”
“那就任由他们继续为非作歹下去?”楚明晰拧眉。他询问黎隽永的意见是想多一个人好出主意。
黎隽永摇摇头,“定一个规则,希望这条江能安定一些。”他提起笔来,写了一封信,命人交给了水匪头头。
站在一旁的楚明晰,看得直抽眼角。安定?这分明是要断了其他水匪们的路呀。
那水匪接到来信,接受了上面的建议,成立了水帮,改匪为帮派,不到一年收纳扩张其他水匪。
自此涵江上再没有了六富水匪。连其他水匪也差不多销声匿迹。
朝阳初升,金色的阳光洒满宽阔的河面,万千金辉在清澈的河水上跳跃,还有鱼儿从水底跳出来,闪着金辉,又自然落下水面,发出扑通扑通的声音。经过一夜温凉,周围散发着清凉的气息,仿佛昨晚一场战斗,从未发生过。
两艘大船再次启程。
茫茫然的河水,奔流不息。风玉暖披着一件长衣,站在甲板上眺望着远方。那里似乎有他熟悉的风景。
“爹爹,在看什么?快来喝药了。”风玉暖打断了她父亲的遐思。
风易扬转头看着女儿的笑脸,欣慰的点点头。
风易扬昂头将浓黑的药汁倒进了嘴里,嘴角溢出了一丝橙黑的液汁。
放下药碗,他追忆道:“小暖,你知道吗?有一次我和你母亲就是逃离到这条江上。撑着一个筏子才避开了那些人的追杀。”
风玉暖顿时认真的倾听。
“当时你母亲还怀着你。明明逃的很艰难,可怎么也不愿放弃。”
“有时候我挺恨自己,怎么就那么没用。如果父母能在里,就一切都不一样了。”
风玉暖安慰道:“爹爹,不要想太多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谁也不能预料是那样的情况。”
她又带一丝暗示道:“只要能好好的活着,可能会发现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知道女儿在安慰他,风易扬勉强的笑了一下。他现在不是也是靠着一股信念顽强地活着。要是没有女儿,他就早已经见到玲珑了。
“对了,爹爹。祖父和祖母没有跟你说,他们到哪里云游,什么时候回来吗?”
祖父母不应该那么不靠谱才对。都十多年了,就没回来过?找过他们的儿子?
风易扬无奈的说:“他们从来没有都没跟我说过。好像是要漂洋过海似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那么远?!”风玉暖瞪大了眼睛。
漂洋过海?没想到祖父母那么赶时髦,要当上海归派了。心里无数个念头飘转,她以后可能也要漂洋过海,才能找到他们。
“小暖,过来帮我个忙。”黎隽永从船舱里走出来。
“嗯?什么事?”
“帮我将这幅画裱起来。”黎隽永将手中的画卷递给她说。
风玉暖打开了一看,这上面画的,冷然的眼神,邪魅的笑,看起来和十三岁的她面容不相配,却又那么的风华正好得顺理成章。这不就是昨天晚上的她吗?
忽然觉得天气有点热,她摸摸脸,脸上的温度明显的上升,活动了一下嘴巴说:“承渊哥哥,你怎么会画我呀?”
黎隽永不正面回答,只反问道:“你也不是画有我吗?”
风玉暖为他的回答,深深地感到无语凝噎。
“好吧。”
她有些想把以前一些画他的画都毁了,可是毁掉有些可惜。还是以后用来送给那个素昧谋面的妹妹吧。
如果说以前她对黎隽永还有一丝旖念的话,自从知道他是她未来的妹夫,她就掐灭了所有的能冒起来的火焰。
“对了,昨晚发生的事……?”风玉暖忽然问起。
黎隽永将实情对着他们说了一遍。
“发生这样的事,我们需要悄悄换船吗?”
“不用。”黎隽永淡淡道。
因为接下来的事,够幕后之人忙的了。
……
风玉暖抱着那幅装裱好的画敲响了黎隽永的房门。
门应声而开。
风玉暖递过手中的画卷说:“承渊哥,这画我装裱好了。还给你。”
黎隽永接过画,邀请说:“不进来坐坐?”
风玉暖眨着眼道:“不了。我去和唯铭哥整理药草。”
“小暖……”你是不是在避着我?话道嘴边,黎隽永紧抿着嘴,还是没有说出来。
他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怎么了。明明风玉暖和以往一样,他总是觉得她在躲他。找不出原因,他的心情很不爽,从来没有这么焦虑过。
风玉暖没等他多说,就敲开了对面陆唯铭的舱室门。
陆唯铭半打开门,躲在门缝里,揉揉眼睛,“小暖,怎么了?”
“陆爷爷估计这几天会下雨,让我们去船仓检查整理好他那些宝贝,别让船将它们弄乱了。”
“那你等我一下。”陆唯迅速将半开的门关上。
风玉暖见状,嘟囔道:“干嘛那么神神秘秘的。”
黎隽永回房打开画卷,瞬间黑了脸,又转身走出了房门。脸色有点严肃的问:“小暖,我的画呢?”
风玉暖平常见惯了他温润淡笑的脸,眨着眼睛很是不解,“我给你了呀。”
黎隽永将画递给他,“你看吧。”
风玉暖打开一看,上面画的是萌版陆唯铭在爬树,十分可爱滑稽,即便看了很多次,她想起来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我拿错了,等会给你换回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