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
承乾宫的灯笼默默地和蜡烛一起辛勤工作着，照亮了眼前的一方小天地。
贵妃穿着一身常服，就连两把头也解开了，一头长发披散在身后。
佟月菀也是差不多的打扮。
两个人坐在树下，举起酒杯碰了一下。
“来，喝！”
贵妃两腮坨红，眼神也已经开始迷离。
显然，她已经有了醉意。
佟月菀也不阻拦她喝多少，今日本就是让她发泄情绪的，若是一直憋在心里，才要出事儿呢。
贵妃喝完了杯中的酒，抬头望着天上散发着就皎洁月光的月亮，一直压抑着心中的情绪的围栏似乎悄悄缺了个角，里头的酸甜苦辣一口气的冲了出来。
“宫斗宫斗，我懂！可是为什么要对我的孩子出手呢……”
“小十一只是一个格格，又妨碍到她们什么了？”
“太子如今地位稳固，就算是个阿哥又如何？就连胤?，我当初不也平平安安把他生下来了吗？为什么长生天要这么对待我的小十一，它凭什么！？”
四周围除了乌远忠、知洲和怀袖之外，别无他人，所以贵妃说话的时候也有几分任性。
佟月菀给贵妃夹了一颗花生米，“是因为小十一太好了吧，她是天上的小仙女，所以她出生之后长生天就后悔了，急着想让她回去。”
只要多吃一粒花生米，就不会醉得人事不知。
【这些鬼话，要我说鬼听了都不信啊！生老病死多正常，有必要搞得这么伤春悲秋么，死了就死了，有什么了不起的！真是浪费我的时间！】
【就你聪明？就你明白？有时候人丧失信心的时候，更需要的是别人给她的一点点理由。不管是真是假，只要她信了，就行了！】
【再说都到这种时候了，主播不说是因为小十一太好所以贼老天舍不得她，难道要说：你错了，就是小十一命不好，她注定要死的！你看着吧，贵妃能跳起来打死主播！】
【不会讲话就请你闭上那张臭嘴，没必要来这么多正常人的地方自取屈辱。】
【以上账号已被拉黑！请各位观众文名发言！】
【我靠，房管小哥哥划水了一段时间以后，终于又开始正常工作啦？】
……
直播间里的热闹与此时的佟月菀无关。
她自己喝的不多，大部分的酒最终都进了贵妃的肚子。
因为醉意，她整个人的皮肤都变得红通通的，就像是一只在水里被煮熟了的虾子。
“娘娘，到底怎么样才能保住小十一啊……”贵妃拉着佟月菀的手，哭得眼睛肿成了核桃仁，“若是这世上真的有神佛，为何我日日向他们祈祷，却没有任何用处？”
“如果能保住小十一，我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任何！”
佟月菀握紧了贵妃的手，看着她已经肿了一圈的脸，轻声道：“神明不渡世人苦。”
十一格格如此。
皇八女同样如此。
-
在时间洪流的席卷之下，康熙二十五年五月的时候，钮祜禄贵妃所生的十一格格还是没能战胜病魔，最终不幸去世，未满一岁。
因为孩子太小，不置明器，贵妃多次哭得昏死过去。
就连年幼的十阿哥也一改往日调皮捣蛋的性子，仿佛沉稳起来，陪在额娘身边的模样仿佛平空长大了好几岁。
但是在紫禁城中，一个小格格的离世，不过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
当时光流逝，没过多久，紫禁城就已经遗忘了十一格格。
但是日子还在过，时间永远不会为了世间的任何一个人而停下它的脚步。
它就是这么冷酷无情冷血！
一转眼，已经到了康熙二十六年的冬天。
佟月菀打量着眼前穿着一身她亲手缝制的常服的胤禛，笑得就像是个狼外婆。
“我儿子最好看！”
反正在佟月菀的心里，这话含金量百分之百，一点儿水分都没有！
胤禛默默的红透了一张小脸。
“咳、咳……”
因为入了冬，空气中的干燥让佟月菀的喉咙很不舒服，甚至偶尔还会咳出一些血丝来。
虽然她自己总是说没事，但是胤禛和知洲等人却越发担忧。
从去年开始，额涅\/主子的身体就每况愈下，如今更是大不如前了。
佟月菀亲自给胤禛理了理领子，一边笑眯眯的问他：“对了，最近那个乌拉那拉家的小姑娘还有给你画信吗？”
之前九阿哥被拍花子的拐走了，和他一起被拐的还有步军统领费扬古家的儿子富昌，当时佟月菀在茶楼中就见到了费扬古的福晋还有胤禛未来的福晋乌拉那拉·闵宜。
从那以后，富昌成了胤禛的伴读，而闵宜则是在佟月菀的有心推动之下，逐渐和胤禛熟悉了起来。
毕竟感情要从小培养嘛！
甚至通过两人之间唯一的联系人，闵宜的二哥富昌，两只幼崽还玩起了飞哥传书的把戏。
不过，这些全都是在佟月菀和费扬古及其福晋的默许下进行的。
很早之前，佟月菀就已经同费扬古福晋通过气儿了。
只要不出大的意外，闵宜就是未来的四阿哥福晋。
对此，乌拉那拉家自然乐得看见两人的感情渐渐升温。
胤禛想起小姑娘给他画的那副大半张都是墨汁的“画”，嘴角立刻往上翘了翘。
这表情自然没能逃过佟月菀的法眼。
她戳了戳胤禛的脸颊，坏笑着问他：“嗯，怎么一副这么开心的表情？”
“是不是闵宜在给你的‘画儿’里头又说了什么呀？”
胤禛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这让佟月菀再次确信自己促成两人早早相识的举动并没有做错。
“闵宜说，她在外头吃到了特别好吃的冰糖葫芦，可惜上次想带给禛儿的因为放了太久放坏了，所以说等富昌下回进宫的时候再带进来给禛儿。”
东西虽小，不过是串冰糖葫芦罢了，但是对于什么都不缺的胤禛来说，反而是这份惦记他的情分来的更重些。
佟月菀便道：“下回，下回额涅再带你出宫去玩，好不好？”
她抓住胤禛的手，叹了口气，轻声与他说道：“如今太皇太后身子不大爽利，你汗阿玛为此十分忧心，如今宫中人人都是绷紧了皮啊。”
胤禛反手扶住了佟月菀，眉眼温和，“额涅放心，禛儿明白的。”